刘猛叫上办公室主任林少虎,决定不打招呼不发通知,直接杀到各个基层所搞“突然袭击”,微服私访看看底下到底什么情况。
那架势,颇有几分古代钦差大臣味道。
巡查车刚开进第一个乡国土所大院,一股萧瑟破败气息扑面而来。
大院铁门虚掩着锈迹斑斑,里面静悄悄,别说办公,连个人声都听不见,安静得让人心慌,仿佛一座被废弃的院落,只有几片枯叶在风中打旋儿。
推开门走进办公室,一股浓烈刺鼻烟味混合灰尘、汗味和某种食物馊掉味道,差点把两人呛个跟头。只见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如同人间仙境(或说毒气室),三个职工正围办公桌边斗地主斗得热火朝天,拍桌子、甩牌、笑闹声此起彼伏,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进来。桌上还散落瓜子皮和花生壳。
见到刘猛和林少虎这两个“不速之客”如同神兵天降突然出现,那三人瞬间慌神,手忙脚乱把扑克牌往抽屉里、文件堆里乱塞,又赶紧抓起桌上搪瓷杯假装低头喝茶,眼神躲躲闪闪不敢跟刘猛他们对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滑稽,像极了上课偷吃零食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学生。
“你们王仕兴所长呢?”刘猛强压蹭蹭往上冒的火气,皱着眉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冰碴子。
一个戴眼镜职工支支吾吾回答,眼神飘忽不定,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衣角:“哦……王,王所他……他去村里了,深入基层给群众解疑答惑去了!说是……说是有人咨询宅基地政策方面问题!”这理由编得,连他自己可能都不信。
刘猛在国土系统干十几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小把戏他一眼看穿,但没当场发作,只冷哼一声,那声音冷得能冻住空气。
他转身去旁边档案室想看看情况。
结果一推开档案室门,眼前景象更让他血压飙升差点爆血管——
档案柜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用手指都能在上面画画写字;各种文件盒东倒西歪,有的甚至散落地上,文件纸张露外面,明显许久无人打理无人问津。这哪是档案室?简直是废品回收站!不,废品站都比这整齐!
更让他心寒的是,几个被分流职工正凑在档案室最里面角落,背对着门低声抱怨着,声音不大但在寂静房间听得格外清晰,像毒蛇一样钻进刘猛耳朵:
“凭什么呀?啊?吴局那两个亲戚,要能力没能力要资历没资历屁本事没有,就因为会投胎是局长亲戚就能稳稳上岗?老子在这个破所里干了整整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风里来雨里去最后就落个公益岗?我呸!不就是靠关系吗!什么玩意儿!”
“行了老李,少说两句,生气有什么用?气坏身子还是自己的。
反正上面说了工资一分不少按月发。
既然干好干坏一个样,那咱就躺平呗那么卖力干什么?当牛做马又没多给钱何必呢?混一天是一天到点拿工资就行。这年头,认真你就输了。”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所情况,只能算混乱“开胃小菜”。
后面巡查更让刘猛心凉半截,甚至触目惊心三观尽碎,感觉职业生涯受到前所未有冲击。
他们接着马不停蹄跑了六个乡镇国土所,发现其中三个所直接大门紧锁铁将军把门,连个人毛都没见,门口贴着张模糊不清字迹潦草通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贴的,纸都发黄卷边了。
找附近村民一打听才知道真相:这三个所所长胆子忒大,直接带着几个心腹职工,打着“外出考察学习”、“交流先进经验”旗号,实际上早跑到深圳、东莞等地打工去了!一边拿国家工资享受体制内福利,一边干私活赚外快,典型“吃空饷”,严重违纪!就留个快退休耳背眼花老同志在本地,偶尔过来开门扫地应付可能检查,简直是**裸欺上瞒下!
这操作,骚得令人发指!
剩下三个所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糟。
上岗职工和分流职工矛盾已公开化白热化,天天内斗互相掐架,工作氛围极度恶劣堪比宫斗剧现场。
所长安排工作,分流职工要么直接硬邦邦怼回去:“这活儿是你们上岗人员本职工作,跟我们公益岗有啥关系?找我们干嘛?我们又不占编制!”要么就找各种五花八门借口推脱:“哎哟我头疼/发烧/肚子疼/浑身不得劲老毛病犯了干不了重活您找别人吧。”/“我孩子学校老师找我有急事我得去一趟。”/“我家里水管爆了得赶紧回去修。”/“我家的狗要生了得回去接生。”……借口之丰富想象力之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反正就是各种不配合消极怠工出工不出力人在心不在,把“躺平”哲学发挥到极致。
有个所情况更离谱到极点,让刘猛亲眼目睹气得肝疼感觉肝脏在哀嚎。
一个老实巴交农民手里紧紧攥着一叠材料满头大汗跑来办理建房审批手续,那材料被汗浸得都有些软了。
所长看到刘猛他们进来有点尴尬,便想让一个分流的小李帮忙先登记基本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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