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高得到吴良友的亲自指点后,立刻心领神会。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拿着文件硬邦邦要求签字的干部,而是变成了一个愁眉不展、左右为难的诉苦者。
连续三天,他都在金龙镇“表演”。
第一天下午,他特意“避开旁人”,在村头老槐树下“偶遇”李大爷。方志高没有直接谈征地,而是掏出一包烟,递给李大爷一支,自己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李叔,不瞒您说,我这两天都没睡好。”方志高皱着眉,眼睛下面确实有淡淡的黑眼圈,“县里领导一天三个电话骂我们吴局长,吴局长被逼得血压都上到一百八了,昨天还在办公室晕了一会儿。”
李大爷抽着烟,没说话,但耳朵明显竖起来了。
方志高继续道:“我也知道您舍不得这地,住了大半辈子,有感情。可这事儿啊……唉,实话跟您说吧,补偿标准是县里定的红线,谁都不敢动。但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只要您愿意签字支持工作,我可以在其他方面想办法。”
“什么办法?”李大爷终于开口。
“青苗补偿的计算方式,我可以按最高标准来算;搬迁奖励的发放,我保证三天内到账;还有啊,”方志高凑近了些,“以后村里要是想修个小路、建个活动中心什么的,我都能‘特事特办’,优先审批。总之,绝不会让您吃亏。”
李大爷沉默地抽完一支烟,最后只说了一句:“我考虑考虑。”
方志高知道,这已经是突破性的进展。
接下来的两天,方志高如法炮制,又“私下”找了村里另外几户态度最坚决的村民。他不再讲大道理,而是掏心掏肺地诉苦,暗示“明面上的标准不变,暗地里的补偿到位”,保证大家实际得到的好处,比死扛着不签字要多得多。
与此同时,另一条战线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吴良友通过王总这个传声筒,向赵天磊释放的信号越来越强烈。第三次“偶遇”王总时,吴良友甚至“不经意”地叹了口气:“老王啊,你说这工作怎么就这么难做?上面压,下面顶,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王总立刻捕捉到这个信号,当晚就约赵天磊喝茶。
“赵总,吴局那边……松口了。”王总压低声音,“他今天跟我诉苦,说快顶不住了。我觉得,是时候了。”
赵天磊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红木茶台:“他真的扛不住了?”
“千真万确!”王总信誓旦旦,“金龙镇那边,方志高天天在村里泡着,软磨硬泡,听说有几户已经动摇了。吴良友现在是骑虎难下——上面催进度催得紧,下面村民又不配合,他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办?”
赵天磊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好,好啊。看来咱们这位吴局长,终于认清现实了。”
“那城西地块的事……”王总试探地问。
“你明天再去见他一次,”赵天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小心’说漏嘴,告诉他,如果这次他能帮忙搞定金龙镇这个最棘手的难题,城西地块开发,我可以考虑和他合作。”
王总心领神会:“明白,我会把话说得既像承诺,又留有余地。”
“不,”赵天磊摆摆手,“这次要给真承诺。告诉他,可以‘适当考虑引入赵总这样有实力、有担当的企业合作开发’。把‘合作开发’四个字说清楚。”
王总一愣:“赵总,这代价是不是……”
赵天磊冷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城西地块的利润,分他一点又如何?关键是先把他拉上船。只要他收了这份好处,以后就得听我的。”
第二天,王总果然把话带到了。
吴良友听完后,脸上露出“既心动又为难”的复杂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王总,这事……我得考虑考虑。你也知道,现在盯着这个项目的人太多,市里面也……”
“理解,完全理解!”王总赶紧接话,“吴局您慢慢考虑,不着急。赵总说了,他是真心实意想和您交朋友,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送走王总后,吴良友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他知道,鱼已经闻到了饵的味道,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它彻底咬钩。
果然,赵天磊那边开始行动了。
他通过安插在李大爷身边的“棋子”——李大爷的儿子李建国,去做父亲的思想工作。李建国在赵天磊的公司担任项目经理,年薪三十万,还有晋升空间,是家里最大的骄傲和指望。
这天晚上,李建国特意回了一趟老家。
父子俩坐在院子里,李建国给父亲倒了杯酒:“爸,我听说了,征地的事您一直扛着。”
李大爷闷头喝酒,不说话。
“爸,我知道您舍不得这老屋,舍不得这块地。”李建国叹了口气,“可您想想,我都三十多了,在公司干得不错,赵总很器重我。这次征地的事,赵总私下找过我,说只要您能带个头,把字签了,他保证不会亏待咱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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