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语”咖啡馆藏在解放路一条支巷的尽头,门面不大,装修是简单的原木风格,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客人寥寥无几。
下午两点,正是最安静的时候。
吴良友推门进去,风铃轻响。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角落卡座里的宛凝。
她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柠檬水,双手握着杯子,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换了一身简单的棉布连衣裙,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部分侧脸,但那股清秀怯弱的气质,在昏暗的光线下,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得更加惊心。
听到脚步声,宛凝抬起头,看到吴良友,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有紧张,有期待,还有深深的茫然。
她下意识地抬手,将左耳侧的头发别到耳后——那个小动作,和那颗鲜红的朱砂痣,再次刺痛了吴良友的眼睛。
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服务生过来,他要了一杯豆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店里若有若无的音乐声和豆浆机工作的声音。
“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吴良友道,声音有些干涩。
宛凝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抬眼直视着吴良友,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执拗:“吴局长,您……认识我母亲刘小玫,对吗?”
问题直接得让吴良友猝不及防。
他看着她清澈却又带着痛楚的眼睛,知道否认已经毫无意义。
对方能找到这里,能用这种方式提问,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认识。”
他缓缓点头,选择了承认,“很多年前,在水湾镇知青点。”
听到他亲口承认,宛凝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
她低下头,拼命忍住眼泪,肩膀轻轻耸动。
“她……她一直保留着您的照片,夹在一本旧日记本里。”
宛凝的声音带着哽咽,“日记本里……写了很多关于您的事。那些年,她在水湾镇的日子,她的快乐,她的……痛苦。”
吴良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照片?日记?刘小玫还留着那些东西?
“你母亲她……后来怎么样了?”他问出了埋在心底多年的问题。
“她死了。”宛凝抬起头,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去年春天,乳腺癌。查出来就是晚期,没多久就走了。走的时候……很瘦,但一直很平静。她说……她不后悔。”
不后悔……这三个字像一把钝刀,在吴良友心头反复切割。
当年他在水湾农技站工作时,认识了刘小玫,因家贫刘小玫父亲极力反对,迫于压力,刘小玫嫁给了同镇一个货车司机。
不久后他就调到了县农业局,俩人逐渐断了联系。
他以为她开始了新的生活,便将那段感情深深埋藏,甚至很少去回忆。没想到……
“你父亲……”吴良友艰难地问。
“我名义上的父亲,那个货车司机,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
宛凝擦去眼泪,语气平静了一些,但带着嘲讽,“我妈一个人带着我和姐姐,吃了很多苦。后来我才知道……我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个‘父亲’。”
吴良友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她。
宛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看过我妈的日记,也问过镇上的老人。我妈嫁给他之前,就已经……怀了我。日记里写的时间,还有她那些年的痛苦和纠结……我怀疑,我亲生父亲,是您。”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吴良友的耳边。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女儿?宛凝可能是他的女儿?他和刘小玫的女儿?
时间、地点、刘小玫后来的遭遇……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了这个可怕而又惊人的可能性。
“你……你确定?”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我不确定。”宛凝摇头,泪水又涌了出来,“我没有证据。我妈到死都没明确说过。但我查过,您当年回城的时间,和我出生的时间,能对得上。而且……我看过您年轻时的照片,我的眉眼,确实有点像您。还有这颗痣……”她指了指自己左耳垂,“我妈说,这是胎里带来的,她也有。”
吴良友呆呆地看着她,看着那颗和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朱砂痣,看着那张融合了刘小玫清秀和自己某些轮廓特征的脸庞。
血缘的直觉,以及那些残酷的时间证据,几乎要击垮他多年来的心理防线。
“你……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个?”吴良友哑声问。
“一开始……是的。”宛凝低下头,“我妈走后,我心里一直有个结。我想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他为什么抛弃我们。后来,我偶然看到关于梓灵县国土局的新闻,看到了您的名字和照片……我才起了疑心。正好赵老师需要助手调查这边的土地问题,我就……我就想办法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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