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刘江!你他妈的回话!听到没有!
彭东对着对讲机声嘶力竭地吼叫,回应他的只有滋滋啦啦、令人心焦的电流噪音,像极了死神在耳边磨牙的声音。
他和刘楚生刚把杨奶奶安顿在教室里坐下,就惊恐地发现刘江和之前派往村子最西头排查、协助最后几户撤离的民兵小队失去了联系!
而西头,正是根据预测,泥石流最先冲击、也最危险的区域!
所长!我得去找他们!
彭东眼睛瞬间就红了,抓起旁边盘着的救生绳就要往依旧磅礴的雨幕里冲。
刘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是他看好这小子机灵、硬把他塞进这次排查任务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站住!刘楚生一把死死拉住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外面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二次滑坡、泥石流、塌方,什么都可能发生!乱跑就是添乱!
是我带出来的兵!是我让他去的西头!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彭东梗着脖子,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双眼布满血丝。
我知道!我比你更急!
刘楚生低吼,但要去也是我这个所长去!我在这黑川乡跑了十几年,地形我比你熟!经验也比你多!你留在这里,稳住这一百多号村民,协调后续可能到来的救援!这是命令!听懂没有!
说完,他不等彭东反驳,一把抢过救生绳套在自己身上,抓起一个强光手电,推开挡在门口的村民,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那片依旧狂暴、充满未知危险的雨幕之中。
所长!彭东追到门口,只能看到那道荧光黄的身影在密集的雨帘中迅速变得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门框上,骨节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煎熬和无力感。
刘楚生此刻的内心,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雨水像冰冷的鞭子,密集地抽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脚下的泥浆已经没过了小腿肚,每向前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感觉就像在黏稠的胶水里跋涉。
手中的强光手电,在这无尽的雨夜和弥漫的水汽中,光芒显得如此微弱,只能勉强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之外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刘江!听到回答!民兵队的!听到吱个声!
他一边艰难地跋涉,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
风声、雨声、远处山体偶尔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声,以及泥石流低沉的轰鸣余音,混合在一起,形成恐怖的噪音墙,轻易地吞噬了他微弱的喊声。
他沿着之前刘江他们应该走的路线,凭借记忆艰难地搜寻,心一点点沉下去,像坠入了冰窖。
路边偶尔能看到被冲毁的篱笆、散落的瓦片、甚至还有一只孤零零、沾满泥浆的儿童胶鞋。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缠绕而上,死死捆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突然,他脚下一滑,踩进一个被雨水掩盖的坑洼,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扑去!就在他以为自己肯定要摔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时,手臂被人从旁边猛地伸过来,死死抓住!
所长!小心!脚下是空的!
一个熟悉又带着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刘楚生稳住身形,惊魂未定地借着手电光一看,竟然是刘江!这小子脸上、身上全是黑黄色的泥浆,雨衣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也带着擦伤,但人看起来还算完整,精神也还行。
你小子!他妈吓死我了!
刘楚生又惊又喜,照着刘江结实的胸口就来了一拳,怎么回事?对讲机呢?其他人呢?
刘江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胸口,苦着脸,带着后怕说:对讲机掉水里泡坏了,彻底歇菜了。我们找到西头最后那两户,好不容易劝动他们撤离,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二次滑坡,一块大石头带着泥浆滚下来,把我们队伍冲散了。我忙着找掉队的人,没看清路,一脚踩空,掉进一个被冲垮了盖子的老粪坑里了……
粪坑?!刘楚生嘴角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难怪靠近了总觉得有股若有若无、一言难尽的味儿。
是啊!呸呸呸!刘江一脸的生无可恋,幸好那坑不算深,里面……呃……东西也不多了,我扑腾半天自己爬出来了。但王大爷,就是那个五保户,好像摔伤了,动不了,就在前面不远那个塌了半边的院子里!我正想回去找人帮忙,就看见您差点也……
人没事就行!走!快带路!刘楚生心头一紧,立刻说道。
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
来到刘江说的那个院子,只见院墙塌了一大半,堂屋的木门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只见孤寡老人王大爷倒在堂屋门口的泥水里,抱着左腿,发出痛苦的呻吟,脸色苍白。
王大爷!刘楚生和刘江赶紧上前。
我的腿……动不了了……哎呦……王大爷声音虚弱,满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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