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的卷帘门只拉了一半,得弯腰才能进去。刘猛和肖华钻进去时,冷风带着灰尘吹进来,呛得他们直咳嗽。
店里光线很暗,就一盏老旧的黄灯泡亮着。
货架上的零食袋子都褪色了,蒙着一层灰,一看就没什么生意。五十多岁的老板趴在柜台刷短视频,声音开得老大。
听见有人,他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问:“买什么?”
刘猛赶紧把准备好的红塔山放柜台上,陪着笑说:“买两瓶矿泉水,一袋蛋糕。走山路又渴又饿,先垫一下。”
老板盯着烟盒看了几秒,又打量了一下两人穿旧的衣服和背包,感觉他们像是跑江湖的生意人,不像来找麻烦的,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拿东西。
他动作特别慢,拿水、找零食、扫码,每个动作都像在拖时间,看得肖华心里七上八下的。
肖华趁机快速看了看店里:墙上的饮料海报是去年夏天的,角落堆的啤酒箱标签都发黄了,除了老板没别人。
他稍微松了口气,悄悄给刘猛递了个眼色,意思是情况还行。
“老板,打听个事。”刘猛喝了口水,装作随意地问,“安水井村是不是有不少煤窑?我们做煤炭批发的,听说这儿的煤质量好,特意过来看看,合适的话想长期合作。”
老板拿东西的手一下子停住了,眼神立刻变得很警惕,盯着他们:“你们问这个干嘛?不是本地人吧?听我一句劝,别惹麻烦,那地方水太深,你们玩不转。”
“哎,就是碰碰运气,”肖华赶紧凑上前,脸上堆着笑,“要是生意能做,以后肯定常来您这儿买东西。”
他边说边指了指柜台上的烟,暗示会经常光顾。
老板警惕性放松了一点,拿起那包烟,拆开点了一根,吐着烟圈说:“煤确实是好煤,烧起来火旺。可惜啊,水太深,都是地头蛇孟老三的地盘,别人插不进手。他舅子是县里的大领导,黑白两道都熟,在这一片他说了算。谁敢跟他抢生意,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
“难道就没人管管他?由着他这么乱来?”
“管?谁管?”老板嗤笑一声,带着嘲讽,“每次上面要来检查,孟老三提前三天就能知道信儿。要么把新挖的矿洞用草盖起来,撒上层土假装是荒地,要么就留几个废矿洞让人去炸。前几天政府炸的那几个,就是他故意留的幌子!执法队的车刚出村,他晚上就带人挖新的,速度特别快。有天半夜我起来,听见后山轰隆隆响,第二天去看,新矿洞都能进人了。”
刘猛拿着水杯的手顿了顿,故意接着问:“就没人举报?他这么嚣张,总有人能治他吧?”
老板往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举报?谁敢啊!前几年村东头的王老实,偷偷给乡里打电话,结果当晚他家的牛就被毒死了,房子后墙还被人泼了粪。第二天孟老三带人上门‘慰问’,笑着说‘谁家没个意外’,王老实吓得当场就给他跪下了,再也不敢提‘矿’字。”
“后来还有个外地记者,假装成收山货的,刚拍了两张照片就被孟老三的人发现了。相机被砸了,人也被拖到后山打了一顿,扔到二十里外的公路边,差点没冻死。”
肖华皱起眉,装出犹豫的样子:“这么吓人?那我们这生意不是做不成了?我们大老远跑来,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老板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点:“真不是吓你们,这钱赚不得。孟老三心黑,不仅坑外人,对村里人也一样狠。去年矿洞塌了,压死了春桃的男人,他就给了两千块丧葬费,还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春桃去闹,被他的人打了耳光,还威胁说再闹就把她孩子扔山里喂狼。”
“从那以后,春桃看见他都躲着走,村里其他人更不敢出声了。他给挖矿的村民一天八十块工钱,看着比种地强,可那钱拿着烫手——上个月小李子挖矿砸伤了腿,孟老三就给了五百块医药费,说‘是他自己没站稳’,现在小李子还躺着,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
刘猛和肖华对视一眼,心里明白了——春桃是个突破口,受伤的小李子可能也能提供线索。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刘猛故意提高声音,显得很气愤。
老板赶紧伸手想捂他的嘴,脸都吓白了:“小声点!这墙不隔音,说不定附近就有他的人!前两天隔壁村张二嫂,就因为跟外人说了句‘矿上危险’,晚上家里的窗户就被石头砸了。你们快走吧,别在这儿惹事。这钱不能挣,命要紧!”
他说着就把刘猛往门口推,生怕惹上麻烦。
刘猛顺势往外走,到门口又回头问:“谢谢老板,听您的,我们这就走。对了,春桃家在哪儿?刚才好像看见她了,想问问山路。”
老板犹豫了一下,指向村西头:“最边上那间土坯房,篱笆上爬着干豆角藤,好认。但你们别找她问矿上的事,她现在怕生人,被孟老三吓破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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