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刘猛,情况怎么样了?家属散了没?” 吴良友抓着听筒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指缝里的汗把塑料听筒浸得发滑。
“没散!反而更凶了!” 刘猛的声音像被捏住脖子的公鸡,急迫又尖锐,背景里女人的哭嚎声此起彼伏,混着桌椅碰撞的哐当声,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候思贵的老婆带着一群七大姑八大姨,披麻戴孝的,还竖了个白幡,上面写着‘还我丈夫命来’!” 刘猛喘着粗气,话筒里突然传来 “哗啦” 一声,像是有人推翻了什么东西。
吴良友眉头瞬间拧成疙瘩,拿着笔的手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像是在敲催命鼓。
“她们说不给说法就扛着铺盖卷去省里上访,现在连县电视台的记者都来了,扛着摄像机到处拍,我拦都拦不住!” 刘猛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已经乱了阵脚。
“记者?” 吴良友的心猛地往下沉,像坠了块铅块,这节骨眼上要是上了新闻,省厅的现场会直接就得泡汤。他之前花了多少心思对接,托了多少关系才争取到这个展示机会,绝对不能毁在这事儿上。
他对着听筒吼道,声音都劈了:“让乡政府先稳住她们!就说补偿款的事正在走流程,会计已经在算账了,明天就能出结果!” 这种拖延战术他用过无数次,先把人哄住再说。
“跟她们讲清楚,非法采矿是乡政府监管不到位,跟我们国土局没关系,别想把锅甩过来!”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必须把责任划清楚,这锅绝不能接。
“我跟她们说了,可她们不听啊!” 刘猛急得快哭了,话筒里传来推搡的嘈杂声,还有女人尖利的咒骂。
“她们说矿是国土局批的,出了事就得国土局负责,还说要找您当面理论!”
“我没空见她们!” 吴良友吼得嗓子发疼,胸口堵得难受,像塞了团浸满水的棉花。
“让乡政府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找派出所帮忙!别什么事都往我这儿推!” 他最烦这种把难题全堆过来的下属,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说完,他 “啪” 地挂了电话,差点把听筒摔在话机上。
蓝黑墨水在笔记本上洇出个大黑疙瘩,像只爬在纸上的虫子,看着格外碍眼。他盯着那团墨迹,越看越烦躁,伸手就把笔记本推到了一边。
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比早上疼得更厉害,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顺着血管往脑子里钻。他知道这是血压又上来了,最近烦心事太多,降压药吃得比饭还勤。
他抓起桌上的降压药瓶,瓶身的标签都磨掉了一半,拧开盖子倒出两片,就着桌上的冷水咽下去。药片在喉咙里卡了一下,刺得生疼,咽下去后还留着一股苦涩的味道。他咳了两声,顺手拿起桌上的搪瓷杯灌了两大口凉水,才稍微缓解了些。
靠在椅背上,他闭着眼深吸几口气,可脑子还是乱得像团麻,各种烦心事搅在一起,理不出一点头绪。一边是下周的省厅现场会,千头万绪等着安排,从汇报材料到现场演示,再到领导接待,哪一环出问题都可能搞砸,这可是他今年最重要的政绩抓手。一边是候思贵家属闹访,还来了记者,这些人就像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捅出大篓子,要是被媒体抓住把柄,别说政绩了,职位能不能保住都难说。还有纪委的谈话通知书,就压在抽屉最底层,像把磨得锃亮的刀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他心里清楚,去年矿山执法那事儿确实有猫腻,真要查起来,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倒霉事全凑一块儿了。” 吴良友低声骂了句,睁开眼盯着桌上的多肉。那棵多肉还是上次下属送的,据说好养活,结果被他烦躁时戳得满是坑,掉下来的肉瓣在桌上蔫巴巴的,汁液流了一滩,黏糊糊的看着更心烦。他抬手就把多肉推到了桌角,眼不见为净。
他拿起茶杯喝了口凉茶水,试图压下火气,可刚放下杯子,内线电话又响了,尖锐的铃声像催命符一样。
是林少虎打来的,声音带着怯生生的试探:“吴局,档案…… 还是没找到。”
吴良友的火气 “噌” 地又上来了,音量瞬间拔高:“都找了快一天了,一群人干什么吃的?吃闲饭的吗?”
2015 年那批档案关系重大,里面藏着不少不能见光的东西,丢了就是灭顶之灾。
“老王说 2015 年那批档案本来放在最里面的铁皮柜,今天早上发现柜子锁是开着的。” 林少虎赶紧解释,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
“两个临时工说昨晚下班前还检查过,锁得好好的,钥匙就老王和我有,没给过别人。” 林少虎的声音里满是恐慌,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吴良友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难道是有人故意拿走的?是内部人搞鬼,还是纪委那边已经动手了?各种猜测在脑子里打转,让他浑身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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