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扶着岩壁,胃里还是翻江倒海,刚走两步就忍不住弯下腰干呕。
他一边吐一边含糊念叨:“都怪我,要是昨天坚持让他们停工,要是多派几个人下井检查,肯定就不会出这事儿了……”
刘猛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现在说这些没用,不如想想怎么收拾眼前的烂摊子。
他快步走到洞口,掀开挡在洞口的帆布,立马被外面的人声浪裹住了。
洞口空地上密密麻麻围了几十号人,大多是附近村民,还有几个穿工装的矿工,都伸长脖子往里面瞅,七嘴八舌地议论。
“听说死人了?是老侯不?”
“好像是,他媳妇王桂兰都在这儿哭半天了。”
“这矿早就该停了!上次就差点塌了,还是没当回事!”
“别瞎说,小心被李矿长找麻烦!”
议论声中,一个穿花棉袄的女人突然冲过来,是死者侯思贵的媳妇王桂兰。
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眼泪,一看见救护队员抬着的麻袋,立马疯了似的扑上去。
“你放开!那是我男人!你们把他怎么了?”
王桂兰死死抓住麻袋的绳子,指甲都快嵌进布眼里,嗓子哭得又哑又尖,“思贵!你出来啊!跟我说句话啊!”
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也跟着哭,抱着王桂兰的腿喊:“妈妈,我要爸爸,爸爸在哪儿啊?”
周围的村民一下子安静下来,都看着这娘俩,脸上全是同情。
有几个相熟的大婶想上前劝,被王桂兰一把推开。
“别碰我!要不是你们矿上不管不顾地挖,我男人能出事吗?”
王桂兰红着眼睛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刘猛身上,“你是管事儿的吧?我男人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没了,你给我个说法!”
刘猛心里一阵发堵,上前想扶王桂兰,被她猛地甩开手。
“别假惺惺的!说法?我男人都没了,你能给什么说法?”
这时候,夏云也从洞里出来了,看见这场景,脸色更白。
他赶紧上前帮腔:“王大姐,你先冷静点,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该负责的绝不推诿。”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王桂兰突然拔高声音,指着夏云的鼻子骂,“上次我就跟你说矿道不安全,让你劝他们停工,你听了吗?你就知道拿矿主的话当圣旨!现在出事了,你跟我说冷静?”
夏云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确实记得王桂兰找过他,当时看了矿上的整改报告,觉得没大问题,就没当回事,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哭有什么用?先把人送回去再说!”
人群里突然传来粗嗓门,是村支书老陈。
他挤开人群走过来,拍了拍王桂兰的肩膀,“桂兰,我知道你难受,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得为孩子想想啊。”
王桂兰回头看了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身子一软,差点瘫倒。
老陈赶紧扶住她,对旁边两个大婶说:“你们先把她娘俩扶到旁边歇歇。”
那两个大婶赶紧上前,半扶半劝地把王桂兰拉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小女孩还在哭,紧紧抱着王桂兰的胳膊不放。
刘猛松了口气,对老陈点了点头:“谢了,陈支书。”
“谢啥,都是应该的。” 老陈叹了口气,“这矿上的安全问题,我早就跟你们反映过,你们就是不上心。现在好了,出人命了,看你们怎么收场。”
刘猛没反驳,老陈说的是实话。
之前村里多次反映矿上的安全隐患,每次矿主都拿整改报告应付,他们也没实地严查,才酿成今天的悲剧。
“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给大家一个交代。”
刘猛语气坚定,“现在先把死者抬到村委会,等法医来了验尸,查明死因再说后续的事。”
救护队员点点头,刚要抬着麻袋走,旁边突然冲过来几个矿工,拦住了他们。
带头的是三十多岁的赵强,是侯思贵的徒弟。
“不能抬走!” 赵强红着眼睛说,“不把事情说清楚,谁也不能动我师父!”
他身后的几个矿工也跟着附和:“对!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我们就堵在这儿不走了!”
刘猛皱起眉:“我知道你们担心,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死因,这样才能给侯师傅讨公道。你们堵在这儿,耽误了时间,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自己。”
“公道?我们要什么公道?我们要活着!” 赵强激动地说,“这矿上天天喊着安全第一,结果呢?钢筋被腐蚀得跟豆腐渣似的,瓦斯检测仪也是坏的,我们天天在鬼门关里干活!今天死的是我师父,明天说不定就是我们!”
这话一出,周围的矿工都炸开了锅,纷纷吐槽矿上的安全问题。
“就是!上次我在井下差点被掉下来的石头砸到,跟李矿长说,他就给了我两百块钱让我别声张!”
“还有通风设备,早就坏了,天天闷得要死,好几次都差点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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