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了意义。
叶凡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一个时辰?
或者,两个时辰?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两件事。
举起石头。
迈出下一步。
怀中的星辰之核,像是一头贪婪的凶兽,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的力量,他的意志,他的生命。
他体内的金色气血,早已不是奔腾的大河。
而是即将干涸的溪流。
每一次运转,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切割他的经脉。
剧痛,深入骨髓。
他的双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种机械的本能,死死托住那片沉重的“天”。
他的双腿,每抬起一寸,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每落下一步,都在大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混合着血与汗的脚印。
他像一个背负着整个世界,行走在炼狱中的苦行僧。
然而。
他的精神,却在这样非人的折磨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凝聚。
那门浩瀚无边的《六道轮回拳》。
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星空。
而是化作了一座巨大的,无形的烘炉。
星辰之核的重量是锤。
他的荒古圣体是铁。
那股轮回万物,磨灭诸天的无上拳意,则是锻造的烈火。
每一次呼吸。
每一次心跳。
每一次气血的流转。
都是一次千锤百炼。
他的肉身在崩溃。
他的意志在哀嚎。
但他的道,却在毁灭与新生之间,被一点一点地,夯实,巩固。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不是在受苦。
他是在,享受。
享受这种,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强的感觉。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从他身边,悄无声息地走过。
是大师兄,林枫。
他已经扫完了那片竹林。
他没有看叶凡。
只是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脚步,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林枫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在他的感知中。
这位新来的小师弟,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刚刚破壳而出,锋芒毕露的霸道。
而是多了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厚重,也更加危险的东西。
那是一种……意。
不是剑意。
而是一种,碾碎一切,轮回一切的,无上拳意。
虽然,还很稚嫩。
稚嫩到,就像一颗刚刚破土的种子。
但其中蕴含的那股,要将诸天万道都拉入轮回的霸道意志,却让林枫的剑心,都为之轻轻一颤。
好可怕的拳。
好可怕的人。
林枫收回目光,继续前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他那握着扫帚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又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如兰似麝的清香,飘入叶凡的鼻中。
他艰难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
二师姐萧嫣儿,不知何时,俏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的手中,端着一个朴素的竹杯。
“叶师弟,喝口水吧。”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一股清泉,流过叶凡那快要燃烧起来的心田。
叶凡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音。
他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嫣儿见状,没有多言。
她莲步轻移,来到叶凡身侧,将竹杯,凑到他的唇边。
一股清冽甘甜的液体,流入他的口中。
那不是凡水。
水入愁肠,瞬间化作一股清凉至极,却又充满了磅礴生命精气的能量,涌向他的四肢百骸。
他那干涸的金色苦海,仿佛被注入了一场甘霖。
他那即将熄灭的气血,重新燃烧起来。
他那濒临崩溃的肉身,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养。
萧嫣儿看着他狼狈不堪,浑身浴血的模样,美眸中,没有同情,只有一丝发自内心的敬佩。
她能感觉到。
这位小师弟的体内,正在发生着一场,天翻地覆的蜕变。
那是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
“师弟,加油。”
她留下两个字,便转身离去。
这青竹峰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每个人,也都是自己道途上,孤独的行者。
来自同门的善意,是甘泉。
但路,终究要自己走。
轰!
那一口灵泉之水,彻底引爆了叶凡体内的潜力。
他仰起头,发出一声压抑了许久的,不似人声的咆哮。
“啊啊啊!”
在他的识海中。
那《六道轮回拳》的拳意,轰然运转。
一尊模糊的,仿佛可以磨灭三千世界的巨大石磨虚影,一闪而逝。
嗡!
叶凡怀中的星辰之核,猛地发出一声剧烈的嗡鸣。
那股压在他身上的,足以碾碎神魔的恐怖重量。
在这一刻,骤然一轻!
不是真的变轻了。
而是他与这块石头之间的共鸣,在那一瞬间,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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