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泪的诗篇 第55章 传信官（5）

纸船刚被置于水面，就开始缓慢前行，平静的镜面没有给它带来任何阻碍。但路过半程，情况有所变化。水面荡漾了起来，像是温泉喷涌的水泡不断冒出，纸船也如醉汉一般左右颠簸。它开始下沉，一些和章鱼的触须无异的水柱把纸船紧紧缠住，拖入水底。待纸船被吞噬，一切又归于平静。

「所以呢？这能证明些什么？」沃利王子面色苍白，没有之前那般冷静。「被吞噬的是一只破纸船，而我们的战舰都是由上好的柏木、橡木所制成，甚至有些外围还包裹着螺纹独角白鲸骨。这都远远比你所想象的更加强大。」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言。」他示意克劳利扶他离开。「永远保持对自然的敬畏。」在离开房门前，他给他留下最后一句话。

「因为他远远比你所想象的更加可怕。」

德瓦洛斯芬格靠着树干，在火光下把手中的剑反复检视。我为什么要把那件事告诉他？如镜的剑身反射他日渐浓密的胡子，但在他眼中却是他妻子的乌黑秀发。「约瑟芬娜....」他若有所思地叹气，令妻子的容貌变得朦胧。

将近一个月时光，哥德玛军的进展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一开始的增援还有敌人的败退都能鼓舞士气，但越是深入敌腹就越令他感到困惑。辛西亚的郊区看上去地势确为平坦，树林的分布也比较分散，但是辛西亚人总是能在地形还有发动突袭的时机上取得优势。在向前推进的过程中，辛西亚的骑兵们尽量避免了正面的战斗，用游击与奇袭对他们进行骚扰，一度让他们陷入困境。如今虽然在前几次的攻防战中取得胜利，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还是处于不利地位。

妻子、剑、还有月光。这就是此时陪伴着德瓦洛斯芬格的事物。他在等待自己派出的侦察队带回消息，但是恐怕他们此时也已遭遇了不测。今日清晨的一次遭遇战里，辛西亚的披风骑士们从哥德玛前锋队的两旁杀出，明目张胆的突袭出乎意料，让他们乱了阵脚。敌人被成功击退，但同时他们也达到了目的。五千人的部队被分割成了两半，两千多人因为追赶敌军和原本的部队失去了联系。「脆弱的裂口」已经形成，无论是哪一边失利都会对另一方造成不少的打击。德瓦洛斯芬格很庆幸自己处于后方部队，而那两千多脑子里充满热血的年轻将士大概已经凶多吉少。

马蹄声逐渐接近，他们回来了。分队长像断裂的琴弦一般弹起，但是得到那几名骑士否定的回应。「你认为他们还存活着多少人？」他问到，但得到的回答同样是不容乐观。

他大声咒骂，在树干上落下重重的一拳。

如同被施与了魔法，身后的军营里开始骚动。人群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转变为大声叫喊，只用了片刻的时间。「怎么回事？」德瓦洛斯芬格感到心脏猛烈收缩，如果后方已经被敌军渗透，那么今晚将是我最后一次拥有月亮。

但是他身后的几位骑士却不如他一样紧张。「你们看到什么了？」分队长大声询问，做好了最坏打算。「浩浩荡荡的人马正在接近我们的后方部队...」头盔上站着钢铁雄鹰的骑士说道，「我们的人都拿起武器，非常激动。」

三女神已经宣告了我命运的终结。他心里一沉，但又好像得到了某种解脱与升华。「来吧，骑士们。」他抓起剑，深情地望了她最后一眼。「让我们洒尽鲜血之后，与另外那两千多名弟兄一同沉睡。」

「是吗？你认为你的鲜血就该为此而流？」树林里传出了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但是现在还为时过早。这片土地还没有做好接纳你的准备，也没有做好接纳那两千多名骑士的准备。」德瓦洛斯芬格显得很震惊，他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迪尔公爵骑着黑马从阴影里走出，身旁跟着的还有艾奥奇。

「拉维蒙....公爵。」分队长点头行礼，「我们预计您的到达时间将会更晚。」

「你们收到的消息辛西亚人也有可能会收到。骗过自己定能骗过他人。」拉维蒙走到德瓦洛斯芬格身边，重重地搭住他的肩膀。「我帮你将失散的那两千多人给带了回来。也许少了一两个，我没有耐心去数。」两人四目相对，他从拉维蒙那灰色的眼珠里看到的是变幻莫测。「但那不重要。」他指向身后，现在营地的火光比之前来的更加辉煌明亮。

「我还顺便带来了两万人。」

原来那是欢乐与喜悦的叫喊。

烛光把石柱的影子拉得细长，像是蛛网一样爬满四壁。理查德国王撑着长桌，眼前是绘制精细的地图，但在他眼里和他常用的枕头没有什么区别。枕头....床....年轻的国王努力的保持着精神，对待已经与他相处了几天的老朋友不能显得困倦。

桌上的这位老朋友保持原状，看来没有什么不满。

他终于撑不住了，整个人向后倒去。人与椅子碰撞的声音响彻百柱厅。一个脑袋从柱子间探了出来。「国王？您又想睡了？」

「不....我没事。」国王的手无力地摆着，很快便被握住了。理查德吓得坐直了身子，但看到身边人是艾宁顿·维斯·艾维弗希（），得以安下心来。这位年过百岁的地精已经见证了好几代王朝，他也的确见识过某些国王在不知不觉中就永远睡去。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艾宁顿。要像个地精一样走路。」国王没好气地说道。他不清楚为何艾宁顿走路总是悄然无息，因为这一般都是半身人拥有的技能，而地精的脚丫则会把地面拍打得啪啪作响。

「让我扶您回寝宫吧。」老地精对这类问题已经见怪不怪了。在理查德默许之后，他把他扶起来。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即便他的体型比一般的地精要大，但对方毕竟是成年人类，一个超过一百五十岁的地精就已经步入老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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