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朝章和二十五年,秋后八日,辰时。
天色刚破青,太和殿外的石阶上就落了层薄霜,官员们拢着朝服,神色凝重地往殿内走,没人敢多言,昨夜慈宁宫连夜召老臣,今早的朝会定不寻常。
太后的凤辇走在最前,鎏金辇帘紧闭,晚翠捧着紫檀木盒跟在侧,盒里的“渊”字玉牌硌得她手心发疼。
“老臣们都到齐了?”辇内传来太后的声音,冷得像霜,“让宸妃当年的宫女翠儿在殿角候着,别露怯。”
晚翠应了声“是”,偷偷抬眼望向东宫方向,太子的车架还没来,怕是也在做准备。
东宫崇文殿内,沈砚正系朝服玉带,指尖却在触到腰间凌渊的平安佩时顿了顿。
周平捧着一叠密信碎片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昨夜截获的李嵩密信拼好了,上面写着‘太后早朝必呈玉牌,逼太子认凌侍卫身份’。”
沈砚接过碎片,目光扫过“玉牌”二字,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倒把所有赌注都压在这上面了。”
凌渊的信还放在案上,墨迹已干,最后一句“臣必护殿下”像烧在他心上,凌渊还在赶回来的路上,他绝不能让太后伤了他。
凌渊的马队在官道上疾驰,马蹄踏碎薄霜,溅起细碎的冰碴。
他的玄色侍卫服沾了尘土,鬓边汗湿的发贴在脸颊,却只敢偶尔勒马喘口气,昨夜梦到沈砚被老臣围着逼问,他惊出一身汗,现在满脑子都是“快点,再快点”。
“凌侍卫,前面就是城门了!”小李在身后喊,声音被风吹得发飘,“周队长安抚的人在城门候着,说殿下让您直接去太和殿!”
凌渊没回头,只加了一鞭:“别停,直接闯宫,殿下在朝会,我怕他出事。”
马腹下的肌肉绷紧,像他此刻的心,每跳一下都带着对沈砚的牵挂。
御书房内,章和帝对着铜镜整理龙冠,李德全捧着真本《嘉靖二十年宫闱录》站在旁。
“太后的伪录,墨迹比真本新半分,老臣们眼神不好,未必能看出来。”章和帝指尖拂过真本的朱批,“但沈砚能,他查了这么久漕运,对旧纸旧墨比谁都熟。”
李德全躬身问:“陛下,要不等太子应对不了时,再让奴才呈真本?”
章和帝点头:“急什么?先让太后把戏唱完,沈砚要是撑不住,这太子位也该让让了;要是撑住了,太后的脸,也该丢了。”
太和殿内,百官分列两侧,章和帝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殿下,最后落在太后空着的凤座上。
沈砚站在太子位上,余光瞥见殿角的翠儿,一身旧宫装,眼神躲闪,显然是被太后逼来的。
“太后驾到——”太监的唱喏声打破寂静,所有人都躬身行礼,沈砚抬头时,正看到太后捧着紫檀木盒,一步步走向殿中。
“陛下,众卿,哀家今日有要事奏报。”太后没坐凤座,反而站在殿中央,将木盒放在案上,“二十年前,宸妃诞下皇子,先帝赐‘渊’字玉牌定储,却被奸人用狸猫换走,皇子流落民间,今日,哀家要为真太子正名!”
她掀开盒盖,和田玉牌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此乃先帝赐的玉牌,而真太子,就是东宫侍卫,凌渊!”
话音刚落,三位老臣立刻出列:“臣等证!当年先帝确有此意,只是宸妃‘诞妖物’后,玉牌便不知所踪!”
沈砚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平静:“太后,玉牌可仿,旧事可编,单凭一块玉牌,怎能定凌渊身份?”
太后冷笑一声,招手让翠儿过来:“翠儿,你说,当年宸妃给皇子戴的平安佩,是什么模样?”
翠儿抖着嗓子回话:“是……是绣着‘渊’字的锦囊,里面塞着艾草,跟凌侍卫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百官哗然,目光齐刷刷落在沈砚身上,太子侍卫是真太子,那沈砚这个太子,算什么?
凌渊的马闯过宫门,侍卫们没敢拦,周平早传了话,让他直接入殿。
他提着刀冲进太和殿,衣袍翻飞,第一眼就看到沈砚被百官盯着,太后站在旁气势汹汹。
“谁敢动殿下!”凌渊嘶吼一声,快步冲到沈砚身边,刀鞘挡在他身前,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太后,您说我是真太子?我不管什么身份,谁要是敢逼殿下,我就敢劈了谁!”
沈砚伸手按住他的刀鞘,指尖传来他颤抖的力道。
意识里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轻得像殿外的风声:“宿主,翠儿袖口藏着太后给的银锭,证词是编的;老臣手里的‘先帝手谕’,字迹是仿的,墨色比玉牌新。”
沈砚没动声色,目光落在翠儿的袖口:“翠儿姑娘,你说凌渊的平安佩是宸妃所绣,可这佩上的艾草,是江淮特产,宸妃当年从未出过京,怎么会有江淮艾草?”
翠儿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攥紧袖口,银锭的棱角硌得她手心疼。
太后心里一慌,却强撑着:“哀家查过,江淮艾草是当年漕运送来的,宸妃怎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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