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日,本该是细雨霏霏、草长莺飞的温润时节,但在洞庭湖深处那座终年被雾气与瘴疠封锁的孤岛地下——“万毒窟”核心地宫中,却只有永恒的阴冷、潮湿与弥漫不散的死亡气息。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药味、腐殖质的腥气,以及一种更为深层的、仿佛无数活物在黑暗中缓慢腐烂的甜腻恶臭。
地宫中央,那口墨绿色的“万毒潭”依旧汩汩冒着气泡。而在一旁较为开阔的石台上,景象却足以让任何心智正常的人肝胆俱裂。数具“东西”被粗糙的铁链锁在石柱上。它们依稀还保留着人形,但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与暗紫交错,布满可怖的溃烂与增生的肉瘤。双眼浑浊无神,只有瞳孔深处偶尔闪过一点野兽般的赤红凶光。它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不断挣扎着,试图扑向不远处站立的活人——厉百川及其几名核心弟子。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但那力量明显异于常人,石柱都微微震颤。
这些,便是厉百川引以为傲、也曾投入大量心血研制的“毒人”成品。它们力大无穷,筋肉在毒性的刺激下异常膨胀发达,足以生撕虎豹;它们不惧寻常刀剑劈砍,伤痛似乎被某种东西屏蔽或转化成了更狂暴的愤怒;更可怕的是,它们体内蕴藏着烈性尸毒,一旦被其抓伤或咬中,毒素便会迅速侵入,若得不到及时救治,受害者将在极度痛苦中逐渐失去神智,躯体发生异变,最终沦为与它们同样的存在——一种依靠本能攻击活物、传播毒疫的恐怖工具。
然而,此刻厉百川蜡黄阴鸷的脸上,非但没有欣赏杰作的得意,反而布满了烦躁与深深的不满。他背着手,冷眼审视着这些咆哮挣扎的毒人,仿佛工匠在挑剔一件件有着明显瑕疵的作品。
“看到了吗?蠢货!废物!”厉百川突然厉声喝道,声音在地宫中激起回响,压过了毒人的低吼,“力量?确实有几分蛮力。不畏伤痛?倒也还算悍勇。可然后呢?”他猛地指向其中一个毒人,那毒人正试图用头撞击石柱,动作猛烈却透着一股僵直与笨拙,“动作迟缓!反应迟钝!除了扑咬抓挠,毫无章法!更可笑的是——”他随手从旁边石槽中抓起一把暗红色的粉末,屈指一弹,粉末撒向另一个毒人,尚未及身,只是靠近其皮肤上渗出的黏液,便“嗤”地一声腾起一小股青烟,那毒人顿时发出痛苦的嘶嚎,挣扎得更剧烈,却本能地试图远离粉末飘来的方向。
“怕火!怕阳刚炽烈之物!一点磷粉尚且如此,若是遇上官军火箭、火油,或是修炼纯阳内力、掌带火劲的武林高手,岂不是一堆等着被烧的枯柴?”厉百川的声音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怨毒,“更别提这些蠢物只凭本能攻击,敌我不分,难以精控!”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挥袍袖,一股腥风卷过,石台上一个瓦罐被打翻,里面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流了一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这等货色,对付些山野村夫、不成器的江湖杂鱼尚可。想要用来撼动宋朝根基,对抗少林、丐帮那些正道士人,甚至…对付段思平、逍遥子那等人物?”他冷哼一声,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偏执交织的光芒,“远远不够!我需要的是更完美、更可怕、真正能如臂使指的‘傀儡’,而不是这些没脑子的野兽!”
他转过身,面对噤若寒蝉的几名弟子,眼神锐利如毒针:“旧法以‘尸蛊’为核心,混合多种剧毒与激发潜能的猛药,强行催谷人体,固然能得其力,不畏痛,但也损毁了神智根本,令其只剩下狂暴本能,且躯体僵化,畏惧阳火。此路…已至瓶颈!”
他踱步到那口幽深的万毒潭边,盯着那不断翻涌的墨绿潭水,声音变得低沉而狂热:“老夫苦思良久,遍查宗内秘传古籍,结合苗疆巫蛊、天竺**术残篇,乃至…早年从一处先秦方士遗迹中所得的只言片语…终于有了新的想法!”
“新的‘傀儡奇毒’,将不再仅仅依赖破坏与催谷。”他眼中光芒大盛,“它应该更…‘聪明’,更‘听话’!其核心,在于‘控制’与‘转化’,而非单纯的‘摧毁’!我要炼制一种前所未有的‘灵毒’——暂名‘牵机引魂散’!”
他猛地回身,语速加快,仿佛怕这惊人的构想从脑海中溜走:“此毒需另辟蹊径!主材不用至阴尸毒,转而寻求那些能侵蚀心神、麻痹感知、却又保留部分运动本能的奇毒异草!如‘幻心曼陀罗’、‘失魂草’、‘迷迭幽兰’…辅以能强化筋肉反应、却不至过度僵化躯体的药物,如‘龙象藤’、‘铁骨花’…更关键的是,要融入一种能够接收特定指令、并驱动躯体执行的‘媒介’!我想到了一种生于深海极寒处的‘应声虫’母体,辅以密宗某些操控精神的秘法原理进行培育…”
“炼制过程将更为复杂精妙!需以万毒潭水调和药性,以文武九转之火反复淬炼,期间需注入我以独门心法修炼的‘摄心毒元’作为引子与操控核心!最终成型的‘牵机引魂散’,将不再是简单的毒药,而是一种…活性的毒元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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