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前传之踏天三圣录 第343章 以武会友

静室内的气氛，因玄诚子那毫不掩饰的敌意而凝滞。天悟道长眉头微蹙，正欲再行调解，段思平却已缓缓起身，对玄诚子淡然道：“道友心存疑虑，亦是常情。武道之途，言语有时而穷，不若手底见真章，亦可印证彼此所学。”

他此言并非挑衅，语气平和如同在讨论茶道经义，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玄诚子本就好胜，闻言正中下怀，冷笑道：“好！贫道正想领教段居士妙法！请！”说罢，身形一晃，已如一只玄色大鹤般掠出静室，落在观后一片较为开阔的演武场上。场边积雪未融，几株老松虬枝盘结，更添肃杀。

天悟道长轻叹一声，知已无法阻止，便与段思平一同走出。观中其他道士闻讯，也纷纷聚拢过来，远远围观，神色间既有好奇，亦有担忧。

玄诚子立于场中，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鼓荡，玄色道袍无风自动。他修炼的乃是青城派镇山绝学之一的“松风剑法”，虽名为剑法，实则拳、掌、指皆可运用，讲究如松之劲，如风之迅。只见他并指如剑，身形一动，便已欺近段思平，指尖嗤嗤作响，带着一股锐利无比的劲风，直刺段思平胸前大穴，招式凌厉，竟是毫不容情。

面对这迅若闪电、劲可洞金的一指，段思平身形纹丝不动，直至指风即将及体，他才看似随意地抬起右手，食指微屈，轻轻向前一弹。

这一弹，无声无息，既无破空厉啸，也无罡风激荡。

然而，玄诚子那凝聚了毕生功力、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指，在距离段思平身前三尺之处，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柔韧无比的气墙，再也无法寸进！非但如此，他只觉得一股温和却沛莫能御的力道顺着指尖传来，自身那凌厉的指劲竟如泥牛入海，被化解得无影无踪，更有一股回旋之力，带动他脚下不稳，不由自主地向后连退三步，方才卸去那股力道，脸上已是一片骇然！

“这……这是什么武功？”玄诚子失声惊呼，他根本未曾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更未感受到任何内力碰撞的迹象，自己便已败象显露。

段思平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反而将目光投向场边一株老松上悬挂的、用来承接晨露的铜盆。盆中尚有半盆清水，在冬日寒意中凝着一层薄冰。他伸出右手，遥遥对着那铜盆虚虚一引。

下一刻，令所有围观者终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那铜盆中的清水，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搅动，薄冰瞬间融化，继而一道水流如同受到召唤般，自盆中袅袅升起，在空中蜿蜒流动，随着段思平指尖那微不可查的颤动，那道水流竟在空中迅速凝聚、塑形，眨眼间，化作一柄长约三尺、通体透明、却隐隐散发着锋锐之气的“水剑”！

水剑凝而不散，悬于半空，剑尖微微颤动，指向苍穹。阳光透过林隙照射下来，那水剑折射出七彩光芒，瑰丽无比，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段思平并指如剑，对着数丈外一块半人高的青石虚虚一划。

那悬空的水剑随之而动，化作一道流光，无声无息地掠过青石。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碎石纷飞的场景。那青石仿佛被一柄绝世神兵划过，先是出现一道极细的线，随即上半部分缓缓滑落，“噗”一声轻响，掉落在地，断口处光滑如镜！

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被轻易斩开的青石，以及那缓缓散去、重新化为普通水滴落地的“水剑”。以内力隔空取物、击碎岩石，在场一些高手或可勉强做到，但如段思平这般，以无形气机驾驭流水，凝水为剑，且锋锐至此，举重若轻，这已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武学的认知范畴！这已近乎传说中的“炼气化形”、“御物成兵”！

玄诚子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方才那一指，与对方这神乎其技的手段相比，简直是萤火之于皓月，溪流之于江海！他这才明白，对方之前并非托大，而是根本未曾将自己视为同等层次的对手。

天悟道长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与一丝释然：“凝虚为实，以神御气……段居士已踏入‘无招无意，万物皆剑’的至境。贫道昔日助居士打通任督，不过是锦上添花，居士今日之成就，实乃自身超凡悟性与毅力所致，贫道……心悦诚服。”他这番话，不仅是对段思平武学的肯定，更是彻底打消了玄诚子乃至所有青城弟子心中最后一丝不服与疑虑。

段思平散去内力，那漫天水汽悄然消散。他环视众人，语气依旧平和：“武道无涯，段某不过先行一步。青城道法源远流长，自有其独到之处，不必妄自菲薄。”他目光最后落在玄诚子身上，“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宋军入蜀，亦是天数使然。个人之力，或可逞一时之快，却难逆滚滚洪流。与其徒增杀戮，不若顺势而为，保全此地生灵与文化传承，方是正道。”

他这番话，并未直接要求青城派如何，但结合他方才展现的、近乎仙佛的武力，其分量之重，足以撼动任何人的心防。玄诚子默然良久，脸上的戾气渐渐消散，最终化作一声复杂的长叹，对着段思平深深一揖：“段居士……教诲的是。贫道……受教了。”

经此一事，段思平虽未明言支持宋朝，但其超然的姿态和惊世骇俗的武功，无形中极大地震慑了青城派，也通过观战者的口耳，迅速在蜀地武林高层中流传开来。许多原本激进的、意图凭借武功与宋军周旋到底的蜀中高手，在听闻此事后，不得不重新审视自身的立场。连青城派这等执蜀地武林牛耳者都选择了沉默与谨慎，他们若再强行出头，意义何在？一时间，蜀地武林中对宋军的公开敌意和激烈抵抗，竟因此悄然缓和了几分。段思平此行，虽为寻道，却在无意间，以武会友，折服群伦，为宋军平定蜀中，扫清了一层看不见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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