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少室山。五乳峰下,少林寺沐浴在初夏的晨光中,梵唱悠扬,钟声清越,千年古刹依旧保持着那份超然物外的宁静与庄严。然而,这份宁静之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这日清晨,负责洒扫山门前庭的知客僧净缘,像往常一样打开沉重的朱漆山门,准备迎接可能一早前来上香或求助的善信。然而,门刚一开启,他的目光便被门楣上方一样异物所吸引——那里,不知被何人,用一枚乌黑的、非铁非木的长钉,钉着一块约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的灰色麻布。
净缘心下奇怪,以为是哪个顽童或无聊香客的恶作剧,便想上前取下。但当他走近,看清那麻布上的痕迹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并非涂画,而是用某种暗红色的、已然干涸发黑的液体,歪歪扭扭地写就的一行字迹,那液体隐隐散发着一股极淡的腥气,绝非朱砂或普通颜料。
字迹潦草而充满戾气,仿佛书写者带着极大的怨恨:
“尔等秃驴,若再助纣为虐,奉赵宋为主,阖寺上下,鸡犬不留,焚汝庙宇,毁汝金身!”
没有落款,没有来历,只有这**裸的威胁与诅咒,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少林寺庄严的山门之上。
净缘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向寺内,一路高呼:“不好了!方丈!首座!山门……山门上有……”
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迅速在少林寺高层中引起了震动。方丈灵德大师、达摩院首座灵门大师、罗汉堂首座灵寂大师等一众高僧,迅速齐聚大雄宝殿旁的禅房之内。那块浸透着不祥气息的麻布,被小心取下,呈放在众人面前的案几上。
禅房内气氛凝重。灵德方丈年逾古稀,白眉垂颊,面容慈和,此刻却眉头深锁,手指轻轻拨动着念珠,目光凝重地审视着那块麻布。灵门大师性格刚直,面沉如水,眼中隐有怒意。灵寂大师则更为谨慎,仔细查看着那枚钉穿麻布的黑钉和布料的质地。
“阿弥陀佛。”灵德方丈低宣一声佛号,声音中带着一丝沉痛,“我少林乃佛门清净之地,向来与世无争,为何会招致如此恶毒之诅咒?”
灵门大师冷哼一声,声若洪钟:“方丈师兄,这绝非寻常恶作剧!看这字迹,戾气深重,书写者内力不弱,方能将这布帛以暗器手法钉入门楣。更兼这血色……隐隐带着一股阴寒邪气,非是常人鲜血。还有这黑钉,材质古怪,触手冰寒,似是域外之物。此乃警告,更是挑衅!”
灵寂大师补充道:“而且,时机蹊跷。丐帮鲁昆副帮主刚刚遇害,尸骨未寒,江湖上正因那份暗杀名单而风声鹤唳。此刻我少林便收到此等威胁,绝非巧合。看来,是有一股势力,在针对所有与宋廷亲近的武林正道。”
“助纣为虐?奉赵宋为主?”灵德方丈重复着麻布上的字眼,叹息道,“我少林方外之人,本不该过多涉足红尘俗务。然则,赵官家结束五代乱局,使百姓稍得安息,亦是功德。我寺与朝廷往来,多是为安抚地方、调解纷争,何来‘助纣为虐’之说?此等指控,实属无稽!”
灵门大师愤然道:“方丈师兄,正因我少林秉持正道,才更不能向此等藏头露尾的宵小之辈屈服!他们越是以此等手段威胁,我等越是要表明立场,维护武林正气!若因一纸恐吓便畏首畏尾,我少林千年声誉何存?”
“灵门师弟稍安勿躁。”灵寂大师较为冷静,“对方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此物钉于我山门之上,可见其手段诡秘,实力不容小觑。鲁昆兄弟武功高强,尚且遭了毒手,我等亦不可不防。眼下敌暗我明,贸然强硬,恐遭暗算。”
灵德方丈点了点头:“灵寂师弟所言有理。我少林虽不惧挑战,却也不能让弟子们无辜受损。此事需谨慎处置。”他沉吟片刻,下令道:“即日起,加强寺内警戒,尤其是夜间,增派武僧巡逻,各殿堂、藏经阁等要害之处,需有长老级高手轮值。寺中弟子,若无要事,近期尽量减少下山。同时,派人暗中查访,看看能否找到关于这麻布、黑钉以及书写者身份的线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坚定:“然,我少林立寺之本,在于弘扬佛法,匡扶正义。绝不会因一纸威胁,便改变初衷,更不会背弃与朝廷维持的、利于苍生的正常往来。若真有邪魔外道欲毁我少林清誉,害我寺僧性命,我辈亦当奋起金刚之怒,以降魔手段,护寺安僧!”
“谨遵方丈法旨!”众僧齐声应诺。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原本祥和宁静的少林寺,悄然间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山门处的知客僧换成了更为精干的武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往来人众。寺内各处,可见手持齐眉棍的武僧三人一队,五人一组,步伐沉稳地穿梭巡视。达摩院、罗汉堂的精英弟子更是被抽调出来,组成了数支机动小队,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笼罩在这千年古刹之上。虽然表面上依旧梵音袅袅,香火不绝,但所有僧众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那匿名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所有人都明白,丐帮副帮主的血案并非结束,而可能仅仅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开端。少林寺,这座武林的泰山北斗,已然被卷入了一场针对新兴宋国及其支持者的、来自暗处的血腥清算之中。山雨欲来风满楼,少室山的松涛,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肃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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