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前传之踏天三圣录 第26章 慕容初现 （下）

秋雨初歇的汴梁城浸在潮湿的雾气里，青石板路上泛着水光。悦来客栈的雕花木门吱呀作响，慕容忠带着两名侍从踏着晨露步入大堂。他抖落披风上的水珠，目光扫过厅内零散的客人，最终落在临窗独酌的赵匡胤身上——那人虽作商贾打扮，但坐姿如松，指尖摩挲酒杯的节奏暗合呼吸吐纳之法，绝非寻常贩夫走卒。

“可是赵将军？”慕容忠抱拳行礼，声音浑厚如击磬。赵匡胤抬眸审视来人，见其身着鸦青劲装，腰间佩着镶铜吞口短刀，袖口绣着慕容氏独有的缠枝牡丹纹样，心中已有计较。他示意身旁空位：“慕容先生请坐。”二人隔案相对，茶香混着雨后的潮气在室内氤氲。

慕容忠自怀中取出烫金名帖推过桌面，动作间露出腕间半旧的菩提手串：“主公听闻将军英名，特命在下送来薄礼。”随行的灰衣老者打开随身木匣，十锭金光灿灿的元宝整齐码放，旁边三本线装典籍封皮完好，分别题着《八极拳谱》《梅花枪诀》《流云步法》。赵匡胤指尖轻点书脊，纸张摩擦声清脆悦耳，却未显露半点贪念。

“慕容氏手笔当真阔绰。”赵匡胤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热气模糊了他紧绷的下颌线，“不知这般厚礼，想要换得什么？”慕容忠身体前倾，肘部压住案头锦缎：“主公久闻将军骁勇善战，三月后契丹南侵，欲请将军率部奇袭幽州粮道。事成之后，慕容氏愿奉上半数战利，并助将军谋取更大前程。”

窗外忽起一阵疾风，吹得帘幕猎猎作响。赵匡胤瞥见街角槐树下站着几个形迹可疑的汉子，腰间鼓囊处露出匕首轮廓。他不动声色地转动茶杯，滚烫的茶汤在杯中荡开涟漪：“如此大事，为何选中赵某？”慕容忠抚须而笑：“将军去岁单骑闯辽营救出郭帅幼子，此等胆识谋略，当今军中几人能有？主公说过，真龙必藏于草莽之间。”

灰衣老者突然咳嗽两声，从袖中抖落半张密函。赵匡胤眼疾手快，两指夹住飘落的信纸，只见上面写着：“若得赵将军相助，可启藏兵洞取前朝神臂弓三百具。”他瞳孔微缩，表面却淡然将信纸按在案头：“这些东西，怕是烫手山芋吧？”慕容忠大笑拍腿：“将军快人快语！正因事关重大，才需将军这般英雄人物掌舵。”

此时楼下传来马蹄声，数名驿卒牵着挂满泥点的战马涌入客栈。赵匡胤认出为首的是柴荣亲卫队的百夫长，顿时起身整了整衣襟。慕容忠何等精明，立刻会意：“今日冒昧叨扰，三日后同一时辰，在下再来聆听将军决断。”说罢带着侍从告辞，临出门时故意撞翻茶壶，滚烫的水渍漫过案头密函，将字迹晕染得模糊不清。

赵匡胤望着他们背影消失在街角，转身将元宝推给掌柜：“这些暂存柜上，待我来取。”店主捧着沉甸甸的托盘，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踱步至后院马厩，抚摸着战马颈侧的鬃毛，忽觉掌心黏腻——方才握过密函的手竟渗出冷汗。远处城墙上传来临战时特有的铜锣声，惊起一群寒鸦掠过阴霾天空。

当日暮色四合时，赵匡胤乔装成脚夫混入漕运码头。货栈旁停泊着艘挂着慕容氏旗号的货船，甲板上堆满标着“瓷器”的木箱。他佯装卸货靠近，听见舱内传来压低嗓音的对话：“……那赵匡胤若是不应，便用第二套方案……”说话者正是白天跟随慕容忠的灰衣老者，此刻正与一名疤脸汉子核对货单。

赵匡胤悄悄记下货物标记，趁着装卸间隙溜进货仓。掀开最底层的桐油桶，发现下面压着数十张盖有契丹印章的羊皮卷，隐约可见“粮草调配”“兵马部署”字样。他正要细看，头顶突然传来木板吱呀声，情急之下钻进旁边的麻袋堆，透过缝隙看见慕容忠亲自带人巡查，火把照亮他冷峻的侧脸。

“明日卯时三刻，务必将所有物资转移至城外破庙。”慕容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记住，任何活口都不能留。”赵匡胤屏息凝神，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待众人离开后，他钻出麻袋，将偷藏的羊皮卷塞进靴筒，借着夜色翻墙而出。

回营途中，赵匡胤特意绕道城南贫民窟。昏暗的巷弄里，乞丐们蜷缩在漏雨的屋檐下，孩童的哭声混着病重的咳喘。他摸出块碎银递给路边的老妪，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泛起感激泪光，忽然想起慕容忠说的“更大前程”——若真与虎谋皮，这些百姓又当如何自处？

深夜帅帐内，柴荣对着烛火研究羊皮卷上的契丹文字。赵匡胤呈上缴获的物资清单，着重提及那些标注“瓷器”的特殊木箱。柴荣放下朱笔，指尖敲击着案头密报：“慕容氏此举，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赵匡胤沉默片刻，突然抽出佩剑斩断灯芯，黑暗中响起坚定的声音：“末将愿往，但求两件事。”

“讲。”柴荣的声音裹着夜风。赵匡胤望向帐外星河：“一应行动皆由末将全权指挥；二不许牵连无辜百姓。”帐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柴荣将虎符推过案头：“准你所请。只是切记，慕容氏的水深得很。”

次日清晨，赵匡胤独自来到悦来客栈。慕容忠早已备好车马，见他孤身前来，眼中闪过诧异。“赵某思虑再三，愿与慕容氏共襄盛举。”赵匡胤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只是有个不情之请——”他指着城中方向，“请派人将那些‘瓷器’换成粮食，分发给城外饥民。”

慕容忠愣怔片刻，突然仰天大笑：“将军宅心仁厚，主公定然欢喜。”他挥手召来管事，当场更改货单。赵匡胤望着忙碌起来的装卸工，嘴角微微松动，却不知这看似善意的决定，将在三日后的幽州峡谷引发怎样惊心动魄的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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