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西北约三十里外,有一处依山傍水的小村落,名为桑林铺。村中数十户人家多以养蚕纺纱、耕种少许薄田为生,平日里鸡犬相闻,算得上是安宁。然而,这几日,一种莫名的恐慌却如同瘟神般悄然笼罩了这片土地。
起初,只是村东头的王老汉家养的几只下蛋母鸡无缘无故倒毙,尸体僵硬,喙角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接着,村中好几户人家的看门狗也开始萎靡不振,口吐白沫,不过一两日便没了声息。村民只当是闹了时疫,或是误食了什么东西,虽觉晦气,却也未太放在心上。
直到村里几个半大的孩童,在村后山林里玩耍归来后,相继病倒。症状大同小异:先是浑身发冷,裹上几层棉被也止不住颤抖,嘴唇乌紫;继而转为高烧不退,面色却苍白如纸,间或伴有呕吐,吐出的秽物中竟夹杂着丝丝黑血;最骇人的是,他们的皮肤上开始出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血丝,从四肢末端缓缓向心口蔓延。请来的乡野郎中看了直摇头,开了几副清热退烧的方子,灌下去却如石沉大海,病情反而愈发沉重。孩子的哭闹声、父母的哀泣声、村民们惶恐的窃窃私语声,让往日宁静的桑林铺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这消息,如同被风吹散的柳絮,飘到了暂居在附近山林一处清幽岩洞中的逍遥子耳中。他本在洞中静坐,推演周天,感悟草木枯荣之气,却隐隐察觉到了一股不祥的、带着腐朽与阴毒意味的气息从山下的方向传来,与他前几日感应到的毒宗弟子身上的气息同源,却更为浓郁、驳杂,仿佛某种试验失败的产物扩散开来。
他睁开双眼,眸中清光一闪而逝。身形微动,已如一片毫无重量的云絮,飘出了岩洞,几个起落便下了山,朝着气息传来的桑林铺方向而去。
尚未进村,那股混杂着病气与隐晦毒性的气息便愈发清晰。逍遥子眉头微蹙,放缓了脚步,如同一个寻常的游方道人般走入村中。村口大树下,几个老人正满面愁容地议论着,见到他这个陌生的道人,也只是无力地看了一眼,并未过多在意。
逍遥子径直走向哭喊声最集中的一处茅屋。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草药味和呕吐物的酸臭气。一对年轻夫妇正守在土炕边,炕上躺着他们约莫七八岁的儿子,孩子双眼紧闭,面色惨白,裸露的手臂和脖颈上,那蛛网般的暗红血丝已清晰可见,呼吸微弱而急促。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症状的老妇人,似是孩子的奶奶,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那男子见到逍遥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仙长!道长!求您救救孩子,救救我娘吧!郎中说没救了,可是……”
逍遥子伸手虚扶,一股柔和的气劲已将男子托起。“贫道略通医理,且容我一观。”他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走到炕边,并未立刻把脉,而是先仔细观察孩子的面色、瞳仁、以及皮肤上的血丝。随后,他才伸出三指,轻轻搭在孩子冰凉的手腕上。内力微吐,一丝精纯无比的真气已如灵蛇般探入孩子体内,循着经脉细细探查。
这一探查,逍遥子心中便是一沉。孩子体内并非单一毒素,而是数种性质各异、却又相互勾连的阴寒毒质盘踞在经脉脏腑之中,不断侵蚀着生机。这些毒质并非天然生成,明显带有后天炮制、混合的痕迹,其中几种毒性的搭配方式,阴损霸道,正是西域毒宗惯用的手法,而且似乎是某种新配方的试验品,稳定性极差,故而反噬起来也格外猛烈。
“是了,厉百川的门下,竟敢拿活人试药?”逍遥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不再犹豫,对那对焦急的夫妇道:“此非寻常时疫,乃中了一种奇毒。贫道或可一试,但需绝对安静,你二人在外等候,切勿让人打扰。”
夫妇二人见这道人气度不凡,言语间自有令人信服的力量,虽心中忐忑,还是依言退到了屋外,并将门掩上。
逍遥子先将那已濒危的老妇人扶起,单掌抵住其背心“灵台穴”,精纯无比的北冥真气缓缓渡入。北冥神功海纳百川,其真气性质中正平和,又兼具转化异种真气之能,用于驱毒虽有损耗,却正是这类阴寒毒质的克星。只见他掌心隐隐有白气蒸腾,老妇人身体剧烈颤抖了几下,猛地喷出一口腥臭无比的黑血,脸上那骇人的血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了几分,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平稳了不少。
逍遥子将其轻轻放平,盖好薄被。随即转向那孩童。孩童身体稚嫩,承受力远不如成人,需更加小心。他并指如风,出手如电,连续点向孩子胸前“膻中”、背后“神道”、腹部“气海”等十几处大穴,以精妙指法暂时护住其心脉与主要脏腑。随后,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玉瓶,倒出两粒自己采集天地灵药、辅以北冥真气炼制的“清灵丹”,此丹虽不能完全解此奇毒,但能固本培元,护住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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