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隆元年,五月,泽州城下。
太行山余脉在此陡然收紧,形成一道天然门户,而泽州城便雄踞于此,城墙依山势蜿蜒,高耸险峻,墙体由巨大的青石垒砌,历经战火,斑驳中透着一股冰冷的坚毅。城头,“李”字大旗与北汉的旗帜在带着硝烟味的风中猎猎作响,守军盔甲的反光在烈日下连成一片刺目的寒芒。滚木、礌石、热油、金汁早已备齐,弓弩手隐于垛口之后,箭簇闪烁着致命的幽光。李筠选择在此阻击宋军,正是看中了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利。
宋军大营,如同环绕着巨兽的蚁群,密密麻麻铺陈在城外相对开阔的地带。中军御帐内,赵匡胤凝视着沙盘上泽州城及其周边山川的模型,眉头微锁。他深知李筠骁勇,更知此城之险,强攻必付出巨大代价,但潞州叛乱如同毒疮,必须尽快剜除,否则遗祸无穷。
“陛下,李筠凭险固守,意在拖延,耗我军心锐气,以待北汉全力来援。”赵普指着沙盘上几处险要,“强攻之下,伤亡恐难估量。”
赵匡胤目光锐利,沉声道:“朕岂不知?然则,势如骑虎,不得不发!李筠以为倚仗坚城便可高枕无忧,朕偏要让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和决心面前,任何险阻皆可踏平!传令,明日拂晓,四面齐攻,朕要亲眼看着泽州城头,插上我大宋的旗帜!”
翌日,黎明前的黑暗被震天的战鼓与号角撕裂。宋军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从各个营寨中涌出,排列成森严的攻击阵型。步兵方阵踏着沉重的步伐向前推进,巨大的盾牌组成移动的城墙;其后,弓弩手引弓待发,箭矢斜指苍穹;再后方,高达数丈的井阑、包裹铁皮的冲车、以及无数云梯,如同战争的巨兽,缓缓逼近泽州城墙。
战斗伊始,便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
“放箭!”
随着宋军将领一声令下,遮天蔽日的箭雨如同飞蝗般掠向城头。城上守军立刻还以颜色,同样是密集的箭矢倾泻而下。双方弓弩手隔着数百步的距离进行着死亡对射,不断有人中箭倒地,惨叫声被淹没在更大的厮杀声中。
真正的血腥,发生在城墙之下。
无数云梯重重地搭上墙头,悍不畏死的宋军锐卒口衔钢刀,一手持盾护住头顶,一手奋力攀爬。城上守军则奋力推倒云梯,或将巨大的擂石顺着云梯滚落。轰隆巨响中,攀爬的士兵连同云梯一起摔得粉碎。滚烫的热油和金汁兜头浇下,城下瞬间响起一片非人的惨嚎,皮肉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冲车在力士的推动下,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包铁的城门,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城门剧烈震颤,木屑纷飞,但一时竟难以破开。
李筠亲临城头指挥,他须发戟张,声音嘶哑,不断调动兵力填补防线缺口。昭义军确实堪称精锐,在这种猛攻下,虽然伤亡惨重,但防线依旧顽强地维持着。
然而,宋军的攻势如同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石守信、王审琦等将领身先士卒,亲自冲到城墙下督战,甚至一度登上云梯,与守军短兵相接,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宋军士兵前赴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猛攻,城头几处垛口已然发生了激烈的白刃战,双方士兵扭打在一起,刀剑入肉的闷响和垂死的哀鸣不绝于耳。
就在城防压力达到顶点,几处地段摇摇欲坠之时,李筠预留的后手终于动了。
数道不属于军旅的强横气息,陡然出现在战况最激烈的城段。
“开山戟”罗横狂吼一声,双戟舞动如风车,他专找那些即将突破防线的宋军勇士下手。双戟势大力沉,寻常盾牌甲胄难以抵挡,往往连人带甲被劈开,鲜血内脏泼洒一地,其凶悍之态,竟暂时遏制了宋军局部的攻势。
“黑煞指”桑格则如同暗夜中的毒蛇,他身形飘忽,隐匿在垛口阴影或人群之中,那漆黑的手指快如鬼魅,专点攀城士兵的关节、腕脉、乃至眼窝。中者无不瞬间失去战力,惨叫着跌落,更可怕的是指上剧毒,让伤处迅速麻痹溃烂,极大增加了宋军的伤亡和非战斗减员。
“追风剑”韩江剑法精准狠辣,他游走在城头,剑光闪烁间,专门刺杀宋军中的队正、旗手等低级军官,破坏宋军的指挥体系,制造混乱。他的存在,让宋军的攻势在局部变得滞涩起来。
这三位慕容世家高手的加入,仿佛给疲惫的守军注入了几剂强心针。他们凭借高超的武艺和狠辣的手段,在关键时刻稳住了几处濒临崩溃的防线。
与此同时,泽州城门忽然洞开一小缝,一支约两千人的北汉援军,在将领的率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杀出!他们生性彪悍,装备虽不如宋军精良,但胜在出其不意,直冲宋军攻城的步兵侧翼,试图打乱宋军的进攻节奏。
一时间,城上城下,杀声震天。宋军虽然勇猛,但在泽州险要的地形、李筠军的顽强抵抗、慕容高手的干扰以及北汉援军的侧击下,攻势受挫,伤亡直线上升。城墙上下,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灼热。
赵匡胤立于中军旗下,望着胶着惨烈的战局,面色沉静如水,但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然发白。他能看到城头那几名武林高手造成的麻烦,也能感受到北汉援军带来的压力。泽州,这块硬骨头,比他预想的还要难啃。烈日当空,照耀着这片人间炼狱,攻城战陷入了极其艰苦的拉锯之中,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消逝,而胜利的曙光,似乎还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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