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平循着模糊的兽径深入蜀山腹地时,天际已堆满铅灰色云层。潮湿的雾气裹挟着腐殖质的气息钻入鼻腔,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鸦啼,在这荒僻山林中显得格外刺耳。他握紧腰间长剑,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自离开青城山已行七日,地图上标注的无名古刹仍未见踪影,倒是沿途遇到的猎户都讳莫如深地劝阻他继续深入。
转过覆满青苔的巨石阵,眼前豁然开朗。半座残破的伽蓝寺院突兀地嵌在峭壁之间,朱红院墙剥落殆尽,露出底下青灰色砖石。段思平踩着枯枝走近,鞋底碾碎地上散落的贝叶经卷,惊起一群白蚁四散奔逃。寺门早已坍塌,仅剩两根斑驳石柱撑着残缺的门楣,上面雕刻的莲花纹饰被藤蔓侵蚀得面目全非。
踏入大雄宝殿的瞬间,段思平骤然止步。本该空荡的殿堂中央摆着口一人高的铜钟,表面布满暗绿色铜锈,却诡异地泛着金属光泽。更奇异的是,钟纽处深深嵌入一枚褪色的翡翠扳指,戒面阴刻着盘旋的蟒蛇图腾。他上前细观,发现钟身遍布细密凿痕,像是有人试图销毁某些文字,又在特定位置刻意保留着深浅不一的梵文符咒。
暮色渐浓时,山风突然变得凛冽。段思平拢了拢衣襟,忽觉后颈泛起凉意——整座寺院布局暗合九宫之数,倒塌的僧舍废墟呈北斗状分布,连院中古井的位置都精确对应天枢位。他蹲下身查看井台,指尖抚过石面上深浅不一的绳痕,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清脆的铃音。抬头望去,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叮咚声在空寂的寺院中回荡出绵长的余韵。
夜宿禅房时,段思平将松明插在墙角缝隙。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墙上剥落的壁画,残存的色彩描绘着披甲僧人与持剑道士对峙的场景。他凑近辨认,画中僧人袈裟染血,手中禅杖却摆出防御姿态;道士长须飘拂,剑尖滴落的血珠竟顺着墙壁蜿蜒而下,在现实中汇聚成暗红色水渍。枕着行李躺下时,他特意将铜钟赠予的檀木念珠压在枕下,那颗最大的莲子状珠子里似乎藏着细微的机括声响。
寅时三刻,段思平被莫名的寒意惊醒。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斜射进来,在地上投出蛛网般的光影。他抓起长剑跃向窗外,只见大雄宝殿方向亮着幽蓝磷火,那口铜钟正在自发震颤,发出低沉浑厚的嗡鸣。走近细看,钟身浮现无数细小裂纹,每道裂痕都渗出淡金色液体,在月光下凝结成奇异纹路。当他伸手触碰钟纽时,翡翠扳指突然迸发刺目绿光,映出钟内壁密密麻麻的梵文咒语。
次日清晨,段思平沿着寺院后山的小径勘探。晨露打湿的竹林里,他发现几处新翻动过的泥土,刨开的坑穴中散落着刻有契丹文字的箭镞。正要细查,忽然听见密林深处传来马匹嘶鸣,十余骑快马冲破晨雾而来。为首的骑士身着鳞甲,面具遮住大半面容,手中弯刀直指古寺方向:“就是此处!速报主上!”
段思平闪身藏进灌木丛,看着这群神秘骑手熟练地绕开寺院周围的陷阱,径直走向藏经阁遗址。他们撬开石板,从地下密室抬出个鎏金檀木箱,箱体四面镶嵌着水晶镜片,折射出的光斑在地面拼凑出古怪图案。领头的骑士抚摸着箱盖上浮雕的双头狼图腾,低声喝道:“终于找到了慕容先生要找的东西。”
待马蹄声远去,段思平才现身查看密室。石壁上刻着完整的星象图,中央凹陷处留着人手经常摩挲的痕迹。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磁石靠近墙面,果然在某个星座位置感应到强烈震动。掀开暗格,里面躺着卷泛黄的羊皮卷轴,展开可见用金粉绘制的山川地形图,标注着终南山、太湖、大理等地名,每个地点旁都用朱砂写着日期,最新墨迹未干处赫然写着“九月既望”。
暮色再次降临时分,段思平坐在铜钟前的石阶上擦拭佩剑。夕阳将钟影拉得老长,恰好笼罩住整个寺院废墟。他忽然注意到钟身上那些被刻意凿毁的文字,在某些特定角度竟能拼凑出断续的句子:“……舍利……镇龙脉……”手指抚过翡翠扳指留下的凹槽,冰凉触感让他想起青城山天悟道长说过的话:“真正的宝藏不在金银,而在天地造化之功。”
深夜子时,段思平被急促的叩门声惊醒。门外站着个蓑衣斗笠的老者,雨水顺着帽檐滴落成串。“施主可是段氏后人?”沙哑嗓音带着金属质感。段思平握紧剑柄起身,见对方伸出右手,掌心躺着枚与铜钟上完全相同的翡翠扳指。老者摘下斗笠,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二十年前,有人在这寺中留下预言——当段氏血脉重临,龙吟之声再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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