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艾草焦苦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逍遥子踩着官道上翻涌的泥泞缓缓走近山村。远处茅屋升起的炊烟歪斜着折断在半空,像极了村民们孱弱飘摇的生命。他抬手按住腰间铜铃,清脆声响惊起一群蹲守在墙头的乌鸦,黑压压掠过枯槁的枣林,枝头残留的几片枯叶簌簌坠入污浊的水沟。
村口老槐树下横七竖八躺着发热昏迷的百姓,粗麻布遮盖的尸体旁蜷缩着呜咽的幼童。逍遥子蹲下身查看最近一具尸体,指尖刚触及发烫的皮肤,便觉经脉中涌起一阵异样悸动——这绝非寻常时疫,而是混合了瘴疠之气与某种剧毒的复合病症。他扯开死者衣襟,胸口密集的紫斑已蔓延至脖颈,分明是毒入心脉之兆。
“这位先生可是大夫?”沙哑的哀求从草棚深处传来。逍遥子拨开垂落的芦苇帘,见个面皮蜡黄的妇人抱着婴孩跪在地上。那孩子浑身滚烫,脖颈处生出大片紫斑,小手攥着母亲衣襟不住抽搐。逍遥子伸手搭住幼儿腕脉,眉头渐渐蹙起:脉象洪大而数,却夹杂着细若游丝的间歇,这是正气衰竭、邪毒内陷之症。
他解下腰间布囊,取出九根金针逐一刺入患儿百会、涌泉、合谷等大穴。银针尾端泛起淡淡金光,竟似将漫天阴霾都吸纳入针体。围观村民惊呼声中,孩童突然剧烈呛咳,吐出一口漆黑浓痰,高烧竟奇迹般退去。妇人喜极而泣,正要叩谢恩人,却见逍遥子已转身走向下个病患。
村中央祠堂临时改作病坊,数百张草席挤满了痛苦呻吟的流民。逍遥子命人收集艾叶苍术焚烧驱疫,自己则浸浴在药雾中为重症者施针。他掌间腾起氤氲白气,竟是以先天纯阳之气化作灼灼热流,顺着金针刺入患者关元穴。每当此时,他眉心便会浮现朱砂印记,周身气血运转发出细微蜂鸣。
深夜时分,暴雨骤至。逍遥子独坐祠堂梁柱之上,任凭雨水冲刷满身药渍。忽闻东厢传来老人嘶哑的哀嚎,提灯赶去却见个白发老妪正用瓦片割腕。“莫做傻事!”逍遥子夺下利器,见她手腕累累刀痕皆是放血祛毒所致。老妪浑浊眼眸淌下浊泪:“全家只剩我这把老骨头……与其等着烂透,不如早些解脱。”
逍遥子叹息着握住老妪枯槁手腕,掌心贴住命门穴渡去一道暖流。这是他闭关多年悟出的“逆运周天法”,以北冥真气模拟天地造化之功,引动老者自身生机。烛火映照下,老人皮肤下的青黑色血管逐渐转为正常色泽,凹陷的脸颊竟慢慢丰润起来。守候在外的儿孙们看见祖母睁开双眼,纷纷跪地叩拜,额头撞在泥地上咚咚作响。
接连三日,逍遥子不曾合眼。他采来后山七星草捣汁,配以晨露熬制汤剂;又将内功心法融入推拿手法,隔着绢帕为少女疏通带脉。每到月明星稀之时,便见祠堂屋顶紫气蒸腾,恍若仙人炼丹炉灶。村民们不知,那是逍遥子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注入集体疗愈的大阵。
第四日清晨,乌云散尽。最先痊愈的年轻汉子带头跪拜,却发现救命恩人早已不见踪影。供桌上留着陶罐药剂与竹简偏方,墨迹未干处写着“晨服三钱,夜敷涌泉”。有人追出村外,只见官道尽头青衫身影渐行渐远,手中铜铃在朝阳下泛着柔和金光。
三个月后,临安府衙接到快马奏报:那个曾被判定为死村的荒凉村落,如今稻浪千重,新出生的婴孩个个健壮。里正带着乡民立起无名医碑,碑文只刻着八字——“悬壶济世,妙手回春”。而在百里外的道观墙上,有人看见过月光下练气的青衫客,他挥掌之间,庭院古松的枯枝竟萌发新芽。
逍遥子踏着秋露继续南行,途经镇海寺时遇见个面熟的小沙弥。小僧合十施礼:“家师嘱托弟子等候施主,说是该还当日诊金。”逍遥子笑着摸出银角子,却被小僧拦住:“师父说此物沾染疫气,恐污佛门清净。”言罢捧出个青瓷瓶,里面装着晶莹剔透的丸药,“这是用先生所赠药渣炼制的解毒丹,请笑纳。”
瓶身尚带余温,显然刚离丹炉不久。逍遥子望着瓶底隐约可见的太极纹路,忽然想起昨夜在客栈听见的传闻——台州府近日来了位神医,用药古怪却屡起沉疴。他摇头轻笑,将瓷瓶收入怀中,脚下步伐却比往日轻快许多。山道两旁枫叶正红,落在他肩头的叶片竟未沾半点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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