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的水在深秋里泛着冷光,河面上漂浮的败叶打着旋儿,像无数只翻覆的小船。丐帮分舵主陈三蹲在码头的石阶上,手里转着根磨得发亮的竹杖,目光扫过往来的商船。水面上飘来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不是鱼死后的腐味,倒像是某种花果腐烂后发酵的怪味——这味道,他三天前在城南的贫民窟闻到过,当时那户人家刚死了人,尸体蜷在炕上,皮肤青得像块旧铜锈。
“三哥,又有消息了。”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乞丐跑过来,裤脚还沾着泥,“城北瓦子巷死了个货郎,跟城南那个一样,浑身发绿,手指头像被虫蛀过似的,烂得不成样。”
陈三的竹杖在石阶上磕出闷响。三天死了四个人,都是寻常百姓,死前都去过城西的西域货摊买过东西。他捏了捏腰间的布袋,里面装着片从死者指甲缝里刮下的碎屑,黑中带紫,放在火上烤时会冒出蓝烟,散发出的正是那股腥甜气。
“去把弟兄们叫到土地庙,”陈三站起身,竹杖在地上一点,“带上家伙,今晚去会会那些西域人。”
土地庙的神像积着厚灰,蛛网在梁上垂下来,像挂着的破布。十几个丐帮弟子挤在庙里,有的用布条擦着短刀,有的往箭头上抹着黑乎乎的药膏——那是用粪水和铁锈熬的,虽毒不死人,却能让人伤口溃烂,是他们对付恶人的老法子。
“三哥,你说这到底是啥毒?”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问,他叫李铁头,是分舵里最能打的,“我活了三十年,没见过死得这么邪乎的。”
陈三掏出那片碎屑,放在油灯下照:“像‘腐心散’,但比传闻中烈得多。三十年前西域毒宗用过这毒,后来被正道灭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他顿了顿,想起前几日从黄河边路过的货郎说的话,“对了,有人看见厉百川的几个手下在城西晃悠,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李铁头啐了口唾沫:“那老毒物去年想往黄河里投毒,被赵将军他们拦下,还被废了毒功,现在还有胆子出来作祟?”
“厉百川不行了,他手下未必甘心。”陈三的竹杖在地上划出痕迹,“去年破他毒功的是逍遥子,如今逍遥子不在中原,这些人怕是觉得有机可乘,想拿汴京百姓开刀,报复朝廷。”
正说着,庙外传来几声猫叫,是丐帮的暗号。一个弟子钻进来,手里拿着块染血的布:“三哥,在西域货摊后面捡到的,上面有这个。”布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厉”字,旁边还画着个骷髅头,跟去年厉百川手下留在黄河边的标记一模一样。
陈三捏紧了那块布,指节泛白。果然是厉百川的余党!他想起去年黄河边的惨状,若不是段思平、逍遥子和赵匡胤及时赶到,沿河百姓怕是早已成了毒水的牺牲品。那些人竟不知悔改,又换了法子害人。
“抄家伙!”陈三低喝一声,率先冲出土地庙。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把他们的身影隐在巷弄的阴影里。城西的西域货摊大多已经收了,只有最尽头的一家还亮着灯,帆布棚下堆着些干瘪的果壳,发出那股熟悉的腥甜气。
棚子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夹杂着西域口音的汉语:“……已经死了五个,再过几日,整个汴京都会知道‘腐心散’的厉害,到时候那些当官的肯定会慌……”另一个声音接话:“堂主说了,等引起恐慌,就放出消息,说是郭威的军队带进来的毒,让百姓反他……”
陈三心里一凛,原来这些人不光是为了下毒,还想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他给李铁头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猛地踹开棚子的布帘,手里的短刀闪着寒光:“狗贼!竟敢在汴京撒野!”
棚子里的两个西域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摸腰间的陶罐。陈三的竹杖已先一步扫过去,“哐当”一声撞翻了陶罐,里面的墨绿色液体泼在地上,冒起阵阵白烟,把青砖蚀出一个个小坑。
“是丐帮的人!”一个西域人嘶吼着,从怀里掏出个竹筒,想往陈三脸上喷。李铁头飞身扑过去,死死按住他的手腕,两人扭打在一处。另一个西域人趁机往外跑,却被守在棚外的丐帮弟子绊倒,竹杖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疼得嗷嗷直叫。
陈三踩住被按在地上的西域人,竹杖抵住他的咽喉:“说!厉百川在哪?你们还有多少人?”
那人梗着脖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毒……已经散开了……不出三日,整个汴京都会是我们的天下……”话没说完,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流出黑血,眼睛瞪得滚圆,竟在片刻间没了气息。
李铁头掰开另一个西域人的嘴,发现他舌根下藏着个小小的毒囊,早已咬破:“三哥,死了!”
陈三望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心里沉甸甸的。这些人竟宁愿死也不肯招供,可见背后的谋划有多周密。他蹲下身,在其中一人的怀里摸出张纸条,上面用西域文字写着几行字,旁边画着个地图,标注着汴京的水井和粮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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