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永黯之喉那灭世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劫后余生的虚脱与满目疮痍。星穹壁垒的光幕如同破碎的琉璃,裂纹遍布,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发出低沉的、濒临崩溃的嗡鸣。星斗禁断阵的三十六面阵旗倒伏大半,阵盘中央裂开一道细痕,彻底黯淡无光。大地之上,裂缝纵横,玄天殿的殿顶塌陷了小半,碎石瓦砾遍地。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焦糊味和尘埃的气息。
苏清雪半跪在地,怀中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林风。她一手紧握着林风冰冷的手腕,精纯的天权元婴之力混合着玉衡星辉,如同最温和的暖流,小心翼翼地探入林风枯竭的经脉,试图滋养那近乎干涸的识海。另一只手,则死死握着那块暗金碎片。碎片表面,那道混沌印记已彻底隐没,只余下深邃内敛的暗金光泽和冰冷的触感,仿佛刚才那震慑深渊的恐怖意志只是幻觉。但碎片本身传递出的微弱却清晰的“守护”意念,以及它正极其缓慢地、主动吸纳着周围稀薄天权星力的奇异现象,都证明着它的不凡。
星尘蜷缩在林风胸口,乳白色的光晕柔和地覆盖着昏迷的宗主,传递出担忧和疲惫的意念。小家伙的净化之力似乎对林风枯竭的精神力有些微弱的安抚作用。
“咳咳…”苏正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胸前的衣襟已被鲜血浸透。他强忍着金丹裂痕传来的剧痛,环顾四周,老眼之中满是悲怆与决绝。柳茹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痕,正以水木灵力化作涓涓细流,注入离她最近、七窍流血、气息奄奄的小草和阿月体内。苏烈拄着一柄断刀,摇摇晃晃地试图去扶起同样重伤的苏林。韩七半跪在地,长刀深深插入星石地面,支撑着身体,眼神依旧凶狠,但气息紊乱不堪。石坚如同一滩烂泥倒在角落,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
一片哀鸿。
“清雪…宗主他…”苏正阳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担忧。
“师尊识海枯竭,神魂受创…但性命无虞。”苏清雪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抬起头,星眸扫过满地的狼藉与重伤的同门,那目光如同寒冰淬火,瞬间压下所有悲恸,只剩下冰冷的决断,“深渊暂退,危机未除!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救治伤者,重整宗门!”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带着玉衡裁决的意志,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尚存意识的人耳中。绝望与混乱仿佛被这冰冷的声音冻结,一股源自圣女威严的凝聚力,在这片废墟之上悄然升起。
“苏芸!”苏清雪目光锁定勉强盘坐、正试图引动碑林星文稳定自身伤势的苏芸,“星斗禁断阵核心阵盘可还能修复?”
苏芸脸色苍白,抹去嘴角血迹,咬牙道:“阵盘核心受损,阵旗损毁过半…但基座星纹石砖未毁,碑林星文尚存!若…若能有充足星力与时间,或可勉强修复阵基,维持最低限度空间禁断!”
“好!”苏清雪毫不犹豫,手中暗银星钥指向星文殿基座,“引动碑林星文,汇聚星力!优先修复阵基!星穹壁垒已不堪重负,此阵是我宗最后屏障!”
“是!圣女!”苏芸精神一振,立刻闭目凝神,翠绿灵力引动碑林星文。黯淡的湛蓝光芒再次从石碑上升起,虽然微弱,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坚定地汇聚向破损的阵盘和倒伏的阵旗。
“母亲!”苏清雪看向柳茹,“全力救治重伤者!石虎、小草、阿月、韩七,还有石长老…务必保住性命!父亲、苏烈、苏林,伤势稍轻者,立刻清理废墟,加固玄天殿,收集散落星纹石砖!所有尚能动弹的弟子,听我母亲号令!”
“是!”柳茹重重点头,水木灵力更加柔和地笼罩住小草和阿月。苏正阳、苏烈、苏林也挣扎着行动起来,开始清理殿前瓦砾,试图堵住玄天殿的破损处。石虎挣扎着爬到韩七身边,用尽力气撕下衣角想为他包扎。一股同舟共济的悲壮气息弥漫开来。
苏清雪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林风,星眸深处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更深的坚定取代。她将林风小心地交给旁边一位伤势较轻的苏家旁系子弟照看,并让星尘留在林风身边守护。然后,她站起身,手持暗银星钥,走到玄天殿前那块巨大的天权星石前。
星石表面流转着微光,映照着她清冷而疲惫的容颜。
“今日之劫,乃我玄天宗立宗之劫!”苏清雪的声音清越,穿透了修复阵法的嗡鸣和伤者的呻吟,清晰地回荡在核心区,“深渊觊觎,魔神环伺,非我宗之过,乃我宗之命!劫难已至,退无可退,唯有一往无前!”
她举起手中暗银星钥,玉衡裁决的锋芒引动星钥银辉,天权文曲的智慧则沟通着脚下星文殿基座与碑林。
“师尊以无上智慧与莫测手段,力挽狂澜,护佑宗门于倾覆之际!此恩,重于山岳!此志,当永铭于心!”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崇敬,“然师尊沉疴未醒,宗门重任,落于我肩!我苏清雪,玄天宗圣女,在此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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