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巨大的眼眸死死锁定着陆珺,仿佛要从他口中榨取出所有关于未来的真相。
此刻,什么伪装,什么“东皇护卫”的身份,在她对答案的极度渴求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她只想,也必须知道,她构想中的轮回之路,究竟通向何方?
是救赎的彼岸,还是绝望的深渊?
陆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越了“护卫”身份的激烈追问弄得一愣。
他看着眼前这位“妖族护卫”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混合着恐惧、不甘与孤注一掷般决绝的光芒。
一种极其强烈的违和感终于冲破了之前的惯性思维,在他心中猛地炸开!
这个眼神,这种对“后土化轮回”近乎偏执的关切程度,这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妖族护卫该有的反应!
那厚重如大地、深邃如九幽的气息,此刻再无遮掩!
陆珺手中的星力骤然停滞,指尖凝聚的星辰雏形无声溃散。
他金色的瞳孔猛然收缩,一个难以置信、却又瞬间将所有疑点串联起来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识海!
他盯着后土那庞大而充满压迫感的身躯,一字一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和冰冷。
“你到底是谁?”
陆珺冰冷的声音如同淬火的星辰碎片,切割着混沌的寂静。
金色的瞳孔锐利如剑,穿透了翻涌的气流,牢牢钉在那庞大的身影之上。
后土巨大的身躯微微一震。
那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急切目光,在陆珺冰冷的质问下,如同被泼了一盆九幽寒泉,瞬间冷却、凝滞。
所有的伪装,在对方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和斩钉截铁的质问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她沉默了。
庞大的头颅缓缓低下,巨大的眼眸中,那混合了恐惧、不甘与决绝的光芒渐渐沉淀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坦然,以及更深沉的、属于祖巫的厚重威仪。
混沌气流在她身周缓缓沉降,仿佛也在屏息等待。
终于,一个低沉而恢弘的声音,带着洪荒大地的脉动,在这混沌与洪荒的交界之地清晰响起。
“吾名,后土。”
轰!!!
尽管心中已有九分笃定的猜测,但当“后土”二字真真切切从对方口中吐出时,陆珺的识海还是如同被混沌钟正面轰击,剧烈震荡!
是她!
真的是她!
十二祖巫之一,掌控大地之力的后土祖巫!
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伪装成东皇太一派来的护卫?
陆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汹涌而上,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乱了!
全乱了!
因为他的穿越,他救下了本该陨落的九大金乌!
帝俊和太一因此笃信“金乌涅盘”之说,放弃了原本猎杀人族炼制屠巫剑的计划,转而投入全部精力研究涅盘之道。
妖族高层战略的剧变,导致了对巫族“报复性”屠杀的应对截然不同,他们选择了战略性的收缩和退避!
然而,巫族那边呢?
仇恨并未因妖族的退避而消弭。
为了报复之前金乌巡天造成的惨烈后果,巫族各部,尤其是那些脾气火爆的大巫们,仍旧在洪荒大地上掀起了一场针对妖族的血腥屠杀!
无数妖族部落被血洗,无数生灵涂炭,怨魂盈野……
按照原本的轨迹,正是后土目睹这由巫妖两族共同造成的、席卷整个洪荒的滔天杀劫。
无量阴魂怨气侵蚀天地,才于大悲大恸、大慈大悯之中,灵光乍现,萌生了以身化轮回的念头。
并最终付诸行动,以自身陨落为代价,补全了洪荒轮回秩序。
但现在!
后土竟然提前知道了“化身轮回”这个她本该在未来才“灵光乍现”的概念!
而且,她竟然没有在洪荒大地悲悯众生、苦思解决之道,而是直接跨越了无尽混沌,找到了他这个本不该存在的“变数”。
她知道了!
她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那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后土心善依旧,如原本轨迹般选择化身轮回,那么轮回秩序得以建立,天道补全,洪荒运转尚能维系。
虽然她自身结局未变,但洪荒大局似乎还未彻底崩坏。
但如果,如果后土因为提前知晓了自己化身轮回的“失败”,心生恐惧或犹豫,甚至放弃了化身轮回的念头。
这个念头让陆珺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轮回不立!
无量量因巫妖大战、因洪荒争斗而死的生灵怨魂将永世不得超生!
怨气持续累积,终将彻底侵蚀洪荒地脉,污染天地灵气,甚至引发天道反噬,导致天地提前倾颓!
整个洪荒世界将加速滑向末路!
届时,他陆珺,这个改变了金乌命运、间接导致妖族战略转向、最终引发后土提前知晓自身命运并可能放弃轮回的“蝴蝶”,岂不成了葬送洪荒的千古罪人?
巨大的压力如同不周山崩塌,轰然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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