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您快来!成了!真的成了!”
电话那头,一个嘶哑、激动,带着几分疯狂和难以抑制的狂喜的声音炸响在他的耳边。是顾长风。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嘶吼和缺乏睡眠而粗粝不堪,却充满了撼动人心的力量。不等林景云细问,电话就被“咔哒”一声粗暴地挂断,只留下一阵单调的忙音,仿佛那头的全部精力都已在刚才那句话中燃烧殆尽。
林景云握着冰冷的听筒,愣了片刻。他缓缓放下,与他对面而坐的殷承瓛、庾恩旸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是深埋于心底的火焰被瞬间点燃,是长久压抑的期待冲破了理智的堤坝,是战士听到了冲锋号角时的本能反应。
“成了?”庾恩旸喃喃自语,这位在战场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将军,此刻的呼吸竟有些急促。
“备车,去军器局。”林景云没有丝毫犹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过衣帽架上的黑色大衣,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殷承瓛和庾恩旸立刻起身跟上,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带上,只留下满室的寂静。
半小时后,几辆黑色的“滇池”牌轿车卷着漫天尘土,在昆明东郊戒备森严的云南军器局门口一个急刹,稳稳停住。轮胎与砂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顾长风早已在门口焦灼地踱步等待。这位曾经的湖北枪炮厂总工程师,如今林景云一手扶持起来的军器局局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又在风里吹了三天三夜。他的头发油腻纠结,眼窝深陷,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但那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团足以吞噬一切的火焰。他身上的工作服沾满了油污和不知名的化学试剂痕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机油、硝烟和汗水混合的奇特味道。
“主席!叔桓兄!泽普兄!快,跟我来!”他看到林景云下车,甚至顾不上敬一个标准的军礼,只是胡乱地抬手抹了一把脸,就急不可耐地转身,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猎豹,带着众人往研究院深处冲去。
穿过三道荷枪实弹的岗哨,绕过一座座巨大的厂房,里面机床的轰鸣声、锻锤的敲击声、砂轮的摩擦声交织成一曲震耳欲聋的钢铁交响乐。空气中,灼热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这是工业的力量,是战争的脉搏。工人们赤着膀子,浑身油汗,在各自的岗位上专注地忙碌着,看到林景云一行人,只是投来匆匆一瞥,便又立刻投入到工作中。他们知道,这里生产的每一个零件,都关系着云南的未来。
顾长风将他们领到了一处被厚重钢门单独隔离开的测试车间。这里的光线比外面明亮许多,也安静了不少,只有几台精密的测试仪器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车间中央,一个长条形的武器架上,整齐地排列着五支崭新的长枪。
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枪身的金属部件闪烁着幽冷的蓝光,精心处理过的核桃木枪托呈现出深沉的红褐色,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它们不像是冰冷的杀人工具,更像是凝聚了无数心血的艺术品。
“主席,各位将军,这就是我们另一个项目——半自动步枪。”顾长风的声音不再嘶吼,转而变得无比郑重,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他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取下一支,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初生的婴儿。
“我们最初的想法,是以法国人的RSC1917为蓝本,进行测绘和仿制。毕竟那是大战中为数不多经过实战检验的半自动武器。”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但是,法国人的设计思路太过复杂,零件繁多,精密有余而可靠不足。那套导气系统在欧洲的平原上或许还能用,但要拿到我们云南的山地丛林,高寒雪线,不用敌人打,自己就先趴窝了。故障率太高,不适合我们大规模列装。”
他的目光转向了手中的步枪,眼神瞬间变得炽热。“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想起了刘庆恩将军和他设计的刘氏半自动步枪。”
提到这个名字,在场的军官们都神情一肃。刘庆恩,中国近代军工史上一个悲情而伟大的名字。
“刘将军是中**工的先驱,他的设计理念非常超前。”顾长风的声音里充满了敬意,“他设计的刘氏步枪,自动方式极其特殊,在枪口前端安装了一个环形的枪口罩,利用子弹发射时喷出的高压火药燃气,推动集气筒向前运动,再通过一套连杆机构,带动枪机完成抛壳、上弹的自动循环。这个设计巧妙地避开了当时西方主流的导气管结构,独树一帜。而且,为了节省弹药,还可以将集气筒旋转一百八十度,关闭自动功能,变成一支手动的单发步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刘将军的杰作最终未能投产列装,抱憾而终。”
顾长风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重新高昂起来:“但刘将军为我们指明了方向!他的步枪采用7.92毫米口径,全枪长1225毫米,枪管长647毫米,表尺射程2000公尺,使用6发内置弹仓供弹,射速能达到每分钟40到50发。这些指标,都非常符合我们的设计目标!所以,我们大胆地进行了借鉴,将刘氏步枪的自动原理,与我们已经非常成熟的‘护国19式’步枪的枪机结构、以及我们独立掌握的枪管膛线加工技术,进行了完美的结合,重新设计了这支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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