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比以往更加深沉。河东盐场西侧的训练空地,警戒范围扩大了一倍。往日还能听见几声虫鸣,此刻却只有风声呜咽,以及一种压抑的、金属摩擦的细碎声响。库房的门紧闭着,只有几缕微弱的油灯光线从门缝透出,映照着外面站岗护卫队员警惕的脸庞。
库房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枪油味道,混杂着汗水的气息。二十支拆解开的法制M1874格拉斯步枪,如同沉睡的钢铁猛兽,整齐地摆放在铺开的巨大油布上。枪管、枪机、枪托、刺刀……每一个零件都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林景云站在中央,手里拿着一个枪机,正在向围拢过来的十名最精锐、最可靠的护盐队员讲解构造。“看清楚!这是枪机,步枪的核心!它的作用是闭锁、击发、退壳……”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队员们的心上。
这十名队员,是林武亲自挑选出来的,都是训练中最刻苦、纪律性最强、身家也最清白可靠的汉子。他们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林景云手中的零件,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好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枪!这就是传说中的洋枪!以往只在官军或者极少数悍匪手中见过的杀器,如今就摆在他们面前,甚至将由他们亲手掌控!
“拿起你们面前的零件,熟悉它!感受它的重量,它的构造!”林景云命令道,“林武,你带五个人,负责枪管和枪托的组装。另外五个人跟我学枪机的拆解和组装!”
“是!二少爷!”林武沉声应道,立刻开始组织。
队员们小心翼翼地拿起冰冷的金属零件,动作显得有些笨拙。有人手指粗大,差点抓不住小巧的螺丝;有人过于紧张,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别紧张!手要稳!”林景云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枪是你们的伙伴,也是你们的武器!连自己的武器都控制不了,上了战场怎么杀敌?怎么保命?!”
他亲自走到一个动作变形的队员面前,抓住他的手,引导他将枪机部件按照正确的顺序组合。“这里,卡榫要对准凹槽!听到‘咔哒’一声,才算到位!”
“咔哒!”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库房内响起。
“记住这个声音!记住这个手感!”林景云松开手,目光扫过众人,“拆开!再装上!重复!”
一遍,两遍,十遍……枯燥的重复,但没有人抱怨。库房里只有金属零件的碰撞声,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林景云和林武偶尔发出的指令。汗水顺着队员们的脸颊滑落,滴在油布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们全神贯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从拆解组装,到空枪据枪瞄准,再到最基础的立姿、跪姿射击动作……林景云将前世特种兵的基础射击训练内容,结合这个时代的步枪特点,简化后倾囊相授。
“枪托抵紧肩窝!减少后坐力的冲击!”
“三点一线!准星、缺口、目标!眼睛要锐利!”
“扣动扳机要平稳!不要猛扣!气息要匀!”
每一个动作要领,林景云都反复强调,亲自纠正。他要求队员们将这些动作练成本能。虽然没有实弹射击,但那股凝重的氛围,已经让队员们感受到了火器的力量和危险。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心理的重塑。当冰冷的步枪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带来的是安全感,也是责任感。他们不再仅仅是挥舞木棍的护卫,而是真正掌握了生杀大权的战士!
与此同时,省城昆明,林家大宅。
林景辉的书房内,气氛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上好的青花瓷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名贵的地毯。
“废物!一群废物!”林景辉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面前一个垂头丧气的管事怒吼,“查!给我继续查!我倒要看看,林景云那个小杂种,到底在河东搞什么鬼名堂!”
管事战战兢兢地回道:“大少爷,河东盐场现在守卫森严,我们的人很难靠近核心区域。只打探到……打探到那边的护盐队训练强度极大,而且……而且好像多了些……不寻常的家伙事儿……”
“不寻常的家伙事儿?是什么?!”林景辉猛地逼近一步,眼神凶狠。
“具体是什么看不真切,但……但有人远远看到,那些护卫队员练习的动作很奇怪,手里拿的东西,像是……像是长杆的火铳……”管事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埋得更低了。
“火铳?!”林景辉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猛地后退两步,脸色变得煞白。“不可能!他哪里来的火铳?私藏火器可是谋逆大罪!他林景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虽然嘴上不信,但林景辉的心脏却在疯狂地跳动。他了解林景云,那个庶子自从上次大难不死后,行事就变得异常大胆,而且手段层出不穷。改良晒盐法,组建护盐队……现在又弄来了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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