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云听完叶春秋的汇报,深邃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带来片刻的宁静。他放下茶杯,声音沉稳而有力:“春秋,你方才提及的女医程白芷,她改良的‘三七止血膏’,既然效果如此之好,这‘三七止血膏’的推广,便刻不容缓。传我的命令,军医处立即组织生产,将此药膏列为我滇军单兵急救包中的核心必备品。从团一级到每一个士兵,都要配发到位。此事,你要亲自督办,确保万无一失。”
“是!督军!”叶春秋立正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干劲。这不仅仅是一个命令,更是对他们医疗工作的巨大肯定。
林景云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窗外,那里是昆明城初升的朝阳,金色的光芒正一点点驱散晨雾。“你说,这位程白芷医生,是苗医世家出身,并且还有留德学医的经历?”
“确是如此,督军。”叶春秋答道,“程医生是首批公派留德的学员之一,专攻外科。她的祖辈在苗疆行医多年,家学渊源。这次改良止血膏,她便是将苗药的验方与西医的制药理念相结合,才取得了如此突破。”
“很好。”林景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不分中西,不分民族。程医生能将家传绝学与现代医学融会贯通,殊为不易。你安排一下,我想见见她。”
“是,我立刻去安排。”叶春秋领命而去。
不多时,叶春秋便引着一位身着朴素白大褂,面容清秀,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短发齐耳,显得干练利落。她便是程白芷。
“督军,这位便是程白芷医生。”叶春秋介绍道。
程白芷上前一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清脆:“卑职程白芷,见过督军!”
林景云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暗自赞许。在这样一个时代,女子学医本就不易,能远赴重洋求学,又深入钻研本民族的医学,这份见识和毅力,便值得敬佩。“程医生,不必多礼。你的‘三七止血膏’,做得很好。我已经下令,在全军推广,作为单兵急救的必备药品。”
程白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平静下来:“多谢督军肯定。能为袍泽们尽一份力,是卑职的荣幸。”
“荣幸是相互的。”林景云温和地说道,“我今日请你来,除了嘉奖你改良药膏之功,还想与你探讨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我知你出身苗医世家,对苗族传统的医疗技艺,定然有深刻的理解。”
程白芷微微一怔,点头道:“卑职自幼耳濡目染,对苗医确有一些了解。苗医之中,尤以处理外伤、毒蛇咬伤、跌打损伤等见长。”
林景云的眼神亮了起来,这正是他想听到的。“我曾听闻,苗族医师世代相传一种独特的‘柳叶刀术’,在处理外伤的清创和缝合方面,有其独到之处。不知程医生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程白芷略作思索,缓缓说道:“督军所言不差。苗家的‘柳叶刀术’,其实是一整套处理外伤的技法总称。它不仅仅是刀法,更包含了对伤情的判断、草药的运用以及特殊的处理技巧。比如,对于一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苗医会用特制的细竹管引流,配合消炎解毒的草药外敷内服,以防伤口恶化。在缝合时,有些苗医会使用经过特殊处理的兽筋或者植物纤维作为缝合线,其柔韧性和身体的相容性,在某些方面并不逊色于西医的羊肠线。”
林景云听得连连点头,他前世作为顶尖的外科军医,对各种传统医学的精华都有所涉猎。苗医的这些手法,在他听来,处处闪耀着实践经验的光辉。
“程医生,你留德多年,深谙西医外科的精髓。以你之见,这苗家的‘柳叶刀术’,与现代西医的外科手术相比,其优劣何在?有无可借鉴融合之处?”林景云抛出了他真正的意图。
程白芷沉吟片刻,神情严肃起来:“督军,西医外科手术,其最大的优势在于严格的无菌观念、精密的解剖学知识以及标准化的操作流程。而苗医的‘柳叶刀术’,更多依赖医师个人的经验和悟性,手法虽精妙,但在防止感染、系统理论方面,确有不足。然而,”她话锋一转,“苗医在某些特定技法上,蕴含着朴素而高效的原理。例如:”
“您请讲。”林景云做出鼓励的手势。
“其一,‘刀刺术’,”程白芷伸出手指,比划着,“苗医常用特制的小刀,在特定的穴位或淤血的络脉进行点刺放血,用于治疗头痛、高热、中暑等急症。这与西医通过刺激神经末梢,改善局部微循环,从而调节机体功能的某些疗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景云眼中光芒更盛:“不错,继续。”
“其二,‘挑疔术’。对于一些皮下的炎性结节,苗医称之为‘疔毒’,会用锋利的刀尖将其核心挑出。这,其实与现代医学的表皮囊肿切开引流或小型脂肪瘤的摘除术,在操作理念上是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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