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一夜的喧嚣与激战终于渐渐平息。昆明城内外的枪声逐渐稀疏,只余下几处零星的抵抗在做最后的挣扎。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尚未散尽的余味,街道上一片狼藉,述说着昨夜的疯狂。
林武、铁柱、陈山以及负责外围关隘堵截的殷承瓛,几乎同时向林景云汇报,城内外的日谍主力已被基本肃清。在清剿过程中,几个隐藏极深的法国情报据点也因日谍的垂死挣扎而被牵扯暴露,一并被连根拔起,算是意外之喜。
然而,林景云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站在督军府的露台上,晨风吹拂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庞,目光投向这座刚刚经历浩劫的城市。这次“除日”行动,虽然取得了战术上的胜利,但也血淋淋地揭开了一个可怕的现实——日本对云南,乃至对整个中国的渗透,已经到了何等触目惊心的地步!这些间谍的组织之严密,潜伏之深,反抗之烈,都远远超出了先前的预估。
“必须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反间谍体系,否则,云南永无宁日,我后续的计划更是无从谈起。”林景云心中暗道,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他转身,对身后的侍从官命令道:“立即通知李根源部长、殷承瓛总参谋长、林武处长、陈山团长,以及军政各部主要负责人,上午九点,督军府会议室,紧急会议!”
上午九时,督军府会议室。气氛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林景云坐在主位,环视着在座的文武官员,他们脸上都带着肃杀与忧虑。
“诸位,”林景云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昨夜之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甚至亲身经历。我只说一点,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我们誓死保卫的云南,已然被无数双豺狼的眼睛盯上。日本人的间谍,如同跗骨之蛆,无孔不入。这次我们是侥幸提前动手,打乱了他们的部署,若是等他们完全准备好,后果不堪设想!”
李根源率先表态:“督军所言极是!此次事件,暴露出的问题极其严重。地方警政系统在甄别排查方面,存在巨大疏漏。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殷承瓛也沉声道:“军队方面,同样存在对敌特渗透警惕性不足的问题。一些关隘的布防,竟然被‘土匪’轻易渗透,这说明我们的保密工作和内部纯洁性,都有待加强。”
林武则直接得多:“督军,‘鸦喙’虽然全力以赴,但面对如此庞大和隐秘的间谍网络,依旧感到力不从心。我们需要更系统、更全面的应对之策。”
林景云点了点头,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很好,能认识到问题,就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今日召集大家,就是要彻底扭转这种被动局面。我决定,从即日起,在云南全境,建立一套系统性的反间谍网络和保密制度!”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云南地图前,声音斩钉截铁:“首先,建立严格的保密等级制度。所有兵工厂、军器局、钢铁厂、炼油厂、以及各级政府核心机构,全部列为一级保密单位。各大院校、普通工厂、重要商号,列为二级保密单位。所有保密单位,由国安处牵头,成立专门的保卫处,进行统一的垂直管理,直接向国安处负责,再由国安处向我负责!”
“其次,对所有保密单位的人员,进行一次彻底的、无死角的背景调查!”林景云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据我所知,日本方面有一种极其阴险的‘樱花计划’,他们从幼童时期就将特务派遣到中国,让他们在中国成长,与本地人通婚,进行长达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潜伏。这些人,比任何外来的间谍都更难甄别,危害也更大!”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这种从小潜伏的间谍培养方式,简直闻所未闻,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林景云继续说道,“所有在保密单位任职的人员,无论职位高低,无论资历深浅,都必须重新进行身份核查。重点排查那些来历不明的孤儿、成分复杂的外来人员、以及与外国人有密切往来的人员。凡是身世存疑,无法提供确凿证明的,一律调离要害岗位,宁枉勿纵!所有涉密人员,必须签署保密协议,明确告知泄密后果。一旦发现通敌叛国行为,无论涉及到谁,一律以叛国罪论处,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凛然之气。
会议结束后,整个云南官场都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林景云的命令,如同一道道催命符,迅速下达到各个层级。
当晚,林景云回到府中,苏映雪迎了上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景云,今天听闻你下了很严厉的命令,城中有些风声鹤唳。”
林景云握住她的手,神色温和了些:“映雪,非常时期,需用非常之法。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的残忍。这次,我不仅要依靠军警的力量,更要发动群众的力量。”
他看着苏映雪,眼中带着期许:“我记得你之前提过,要组织女学生参与社会事务。现在,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出面,组织女学生,深入工厂、学校、街头巷尾,进行反间谍宣传。告诉我们的父老乡亲,尤其是那些家庭主妇、大娘大婶们,让她们擦亮眼睛,留意身边是否有言行诡异、来历不明的可疑之人。一旦发现线索,立即向政府举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才是对付间谍最有效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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