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南的柳家医馆旧址,已是日暮时分。
夕阳的余晖给满目疮痍的废墟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金红色,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焦糊与尘土气息。然而,与这片破败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废墟上那些忙碌的身影和高涨的热情。
赵铁柱带着十几个精壮的盐工,正挥汗如雨地清理着断壁残垣。木料被分拣出来堆在一旁,碎砖烂瓦被一筐筐地运走,烧焦的横梁在撬棍和绳索的合力下,发出吱嘎的呻|吟,轰然倒塌,激起一片烟尘。
“嘿咻!加把劲儿!”
“柱子哥,这边这根柱子也快倒了,搭把手!”
“小心脚下,别踩着钉子!”
吆喝声、瓦砾滚落声、工具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充满力量的重建序曲。盐工们脸上虽然沾满灰土,汗水浸湿了粗布衣衫,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光芒,那是对未来的期盼,更是对林景云的信任和追随。
看到林景云回来,赵铁柱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抹了把脸上的汗,大步迎了上来,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东家,您回来了!总督府那边还顺利吧?小公子没事了吧?”
其他盐工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候着,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一切顺利,小公子已无大碍。”林景云看着眼前这些朴实而充满力量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些,才是他最坚实的根基。他拍了拍赵铁柱的肩膀,目光扫过众人,“辛苦大家了!等医馆重建起来,我请大家好好喝一顿!”
“东家说哪里话!您是为了咱们才遭了这罪,咱们出点力气算什么!”一个年纪稍长的盐工大声说道。
“就是!没有东家,咱们还在那黑心工坊里熬着呢!这点活,干得舒坦!”
“东家放心,保管用不了几天,就把这地儿给您拾掇利索了!”
众人的话语朴实无华,却透着一股子真诚和力量。林景云心中激荡,用力点了点头:“好!大家的情谊,景云记在心里!不过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大家早点回去歇着,明天再继续。”
他又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赵铁柱手里:“铁柱,你拿着,给大家买点酒肉,这几天都累坏了。”
赵铁柱连忙推辞:“东家,这可使不得!我们是自愿来帮忙的,哪能要您的钱!”
“拿着!”林景云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给大家补充体力。医馆重建,还得仰仗各位兄弟!”
见林景云态度坚决,赵铁柱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重重地点头:“欸!那俺就替兄弟们谢谢东家了!”
盐工们纷纷道谢,脸上洋溢着喜悦。几块碎银子或许不多,但这份看重和体恤,让他们心里暖烘烘的。
待盐工们收拾好工具,三三两两地离去,暮色已经彻底笼罩了大地。晚风吹过废墟,带来一丝凉意。
林景云独自站在空旷的场地上,目光沉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医馆被烧毁,看似是巨大的打击,但总督府一行,却让他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指尖触碰到那块冰凉而沉甸甸的西洋怀表。黄铜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反射着微光,仿佛蕴藏着某种力量。
总督夫人的承诺言犹在耳:“日后若有任何需要,林大夫尽管开口,只要我们夫妇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这句话的分量,林景云掂量得很清楚。这不仅仅是一句客套话,而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一个可以撬动更大资源的支点。
重建医馆需要钱,购置药材需要钱,养活这帮追随他的盐工兄弟,更需要钱。而这一切的背后,稳定的收入来源至关重要。在眼下的云南,什么最能带来稳定的巨额财富?
盐!
林家的根基就是盐业。而林景辉之所以能如此嚣张跋扈,除了嫡长的身份,最大的依仗便是他掌控着林家大部分的盐引和销售渠道。
盐引,就是官府授予商人运销食盐的凭证。没有盐引,私自贩盐就是重罪。林景云想要在盐业上立足,甚至反过来压制林景辉,就必须获得足够的盐引。
过去,他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无权无势,想要从官府手里拿到盐引,难如登天。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总督府的态度,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只是,如何开口?直接去找总督夫人,说我要盐引?这未免太过突兀和功利,反而容易引起反感。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更委婉,也更稳妥的方式。
林景云的目光微微闪烁,脑海中快速地盘算着。他回想起在总督府的细节,那位对总督夫人言听计从,看起来颇为精明干练的管家,似乎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那位刘管家,在总督府显然地位不低,负责打理内外事务,对总督夫妇的心思,必然有所了解。通过他来传递信息,试探总督府的态度,远比直接面对总督夫妇要稳妥得多。
打定主意,林景云心中稍定。这件事不急于一时,需要仔细筹划。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医馆的架子搭起来,让一切重新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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