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末世我上报后，国家把南极了 第19章 冰原上的年夜饭

从冰架行动回来，整个前沿指挥所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大家只是按部就班执行任务的零件，那现在，这些零件仿佛被注入了滚烫的血液，真正熔铸成了一个整体。每个人走路都带着风，眼神里除了疲惫，更多了一种叫做“底气”的东西。

那场险象环生的行动，不仅带回了足以支撑“火种”计划核心能源需求数月的远古碳沉积，更带回来一种无形的、比钢铁还坚硬的东西——信任，以及对那个冷面指挥官近乎盲目的信服。

苏浅夏的生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门口站岗的士兵依旧一丝不苟，但眼神里少了审视，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敬意。她去食堂打饭，掌勺的大叔会偷偷多给她舀一勺红烧肉，挤挤眼说：“苏顾问，多吃点，补补身子，上次可吓坏我们喽！”连老周见到她，都不再是大大咧咧的“姑娘”，而是带着点郑重地喊一声“苏顾问”。

她知道，这一切的改变，不仅仅是因为她成功引导了那次共振行动，更因为林征在关键时刻，用他自己的身体和那辆布满弹痕的指挥车，为她，也为所有参与行动的人，撑起了一片天。

她和林征之间，似乎也隔着一层薄薄的、一捅就破的窗户纸。冰架下那笨拙的擦拭和失控的眼泪，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见面时，他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下达指令，听取汇报，目光锐利。但她能感觉到，那锐利之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偶尔在通道里擦肩而过，他的脚步会微不可查地放缓半拍。

日子在紧张和忙碌中飞逝。基地以惊人的速度扩张着，新的仓库、新的能源舱、新的钻探平台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从国内运来的物资堆积如山，又被迅速分发、安装、投入使用。“基因方舟”的队伍不断传回好消息，又一批企鹅和磷虾种群被成功转移；“深蓝”行动也捷报频传，新的能源井成功出气，冰盖下的资源网络初具雏形。

转眼间，就到了农历除夕。

若在往年，这个时候国内早已是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假设还有鞭炮的话），家家户户飘出年夜饭的香气。可在这南极冰原上，只有永恒的白，和呼啸的风，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苏浅夏是在实验室里被一阵隐约的喧闹声惊动的。她看了看终端上的日期，才恍然意识到，今天，是除夕了。

心里头莫名地空了一块。她想家了，想妈妈包的饺子，想爸爸写的春联，想那一桌热气腾腾、挤都挤不下的年夜饭。

她叹了口气，准备继续埋头工作，用数据麻痹自己。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的是老周，他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点的工装，脸上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笑：“苏顾问，别忙活了！走，食堂今天加餐，林头儿特批的！去晚了可就只剩汤底了！”

“加餐？”苏浅夏有些意外。基地的物资虽然充足，但一向是计划供应，严禁浪费。

“嘿嘿，去了你就知道了！”老周卖着关子，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往食堂走。

越靠近食堂，那股喧闹声就越发清晰。不再是平日吃饭时低沉的交谈，而是带着一种……一种久违的、鲜活的人气儿。

推开食堂的气密门，苏浅夏愣住了。

食堂还是那个食堂，金属的桌椅，冰冷的墙壁。但此刻，每张桌子上都铺上了干净的（大概是某个物资包装箱里拆出来的）白色隔水布。桌子中央，竟然摆着几个小小的、用红色包装纸叠成的简陋灯笼，里面放着LEd灯，散发着温暖的红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而诱人的香气——是红烧肉的酱香，是油炸带鱼的焦香，是……是饺子的味道？！

食堂的显示屏上，没有播放日常的工作数据和监控画面，而是循环播放着从国内卫星传输过来的、有些卡顿的春节联欢晚会录像，那熟悉的音乐和主持人拜年的声音，让苏浅夏瞬间鼻尖一酸。

几乎基地所有轮休的人员都聚集在这里了。工程师们脱掉了沾满油污的工装，换上了干净的保暖内衣；科研人员们也暂时放下了数据和模型；连“山猫”和他那几个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队员，也难得地出现在了角落，虽然依旧坐得笔直，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大家挤在一起，大声说笑着，互相递着食物。桌上的菜色远称不上丰盛，大多是罐头食品加工而成，但明显是炊事班花了心思的——红烧肉罐头被精心摆盘，旁边点缀了几颗绿色的脱水蔬菜；油炸带鱼炸得金黄酥脆；甚至还有用面粉和蔬菜罐头馅料包成的饺子，虽然形状千奇百怪，有的还煮破了皮，但那股属于“年”的味道，却做不了假。

“苏顾问！这边！”王教授看到她，热情地招手。

苏浅夏走过去，被按着坐在一群熟悉的科研人员中间。立刻有人给她塞了一双筷子，一个碗里堆满了饺子。

“快尝尝！老张他们炊事班折腾了一下午才搞出来的！猪肉白菜馅儿！”王教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苏浅夏夹起一个卖相还算完整的饺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面皮有点厚，馅料的味道也因为罐头的缘故显得有些单一，但那股热乎乎的面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顺着食道滑下去，瞬间暖遍了全身。

是饺子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哎哎哎，大过年的，可不兴哭啊！”老周端着个饭盒凑过来，里面是他珍藏的、据说泡了人参的药酒，给在座的每人都倒了一小杯，“来！为了咱们还能在这儿吃上这口饺子，为了……为了咱们还能活着过年！走一个！”

粗糙的祝酒词，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是啊，还能活着，还能在这世界尽头的冰原上，和这群生死与共的同伴一起吃上年夜饭，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众人纷纷举杯，无论是科研人员、工程师还是士兵，无论是用杯子还是用饭盒盖，都将那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一股热流从胃里升起，驱散了南极的严寒。

食堂里气氛更加热烈起来。有人开始起哄，让谁谁谁表演个节目。一个年轻的工程师红着脸，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家乡话唱了一段谁也听不懂的山歌，引来一片善意的哄笑和掌声。就连“山猫”手下那个外号“猴子”的队员，也被推出来打了一套虎虎生风的军体拳，动作干净利落，赢得满堂彩。

苏浅夏笑着，看着，感受着这久违的、属于人间的烟火气。她忽然觉得，这座冰冷的钢铁基地，在这一刻，才有了“家”的温度。

就在这时，食堂的门再次被推开。

林征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的作战服，脸上带着风霜和疲惫，但眼神却很平静。他手里没拿任何东西，只是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食堂里这喧闹而温暖的一幕。

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

林征的目光在食堂里缓缓扫过，掠过每一张或年轻或沧桑、却都带着同样坚定神情的脸，最后，落在了苏浅夏那一桌，与她的目光短暂相接。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打饭的窗口，炊事班长立刻给他打了一份和其他人一样的饭菜——红烧肉，带鱼，还有一小碟饺子。

然后，他端着那个普通的餐盘，走到了苏浅夏他们这一桌，在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整个食堂的气氛变得更加不同。他没有去军官专用的区域，没有搞任何特殊，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这群科学家和工程师中间。

“林指挥。”大家纷纷打招呼。

林征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默默地吃了起来。他的吃相很斯文，但速度不慢，显然也是饿了。

看着他安静吃饭的样子，苏浅夏忽然觉得，这个一向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指挥官，在这一刻，也变得无比真实，无比……接近。

老周又给他倒了一小杯药酒，林征看了看，没有推辞，端起来，对着在座的所有人，也像是透过他们，对着整个基地的所有人，微微举杯。

他还是没说什么祝酒词。

但他那双总是冷静无波的眼睛里，在食堂那简陋红灯笼的映照下，清晰地映出了每个人的身影，也映出了那一点点，属于人间的温暖。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顿冰原上的年夜饭，没有山珍海味，没有亲人环绕，甚至没有一张像样的桌子。

但它有饺子，有同伴，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为了共同目标并肩作战的袍泽之情，还有……那个沉默的指挥官，无声传递出的，与所有人同甘共苦的决心。

这或许，是苏浅夏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忘的一顿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