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零七天,塔长高了十二厘米。
不是误差,不是热胀冷缩,是实实在在的生长——塔顶平台边缘新浇筑的混凝土挡墙可以作证,原本预留的五公分伸缩缝已经被填满,混凝土像活物一样挤过了缝隙,在阳光下凝固成扭曲的珊瑚状突起。
“苏总,这已经超出结构工程的解释范畴了。”王振国站在塔顶,手里拿着激光测距仪,第无数次核对数据,“没有钢筋延伸,没有地基抬升,塔就是……自己长高了。像树一样。”
苏晴没说话。她蹲在那池黑水边,看着水面下那个有节奏闪烁的金色光点。三个月来,它从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到现在已经亮得像水底藏了一颗小太阳。闪烁的频率也从每分钟七次,稳定到了每分钟七十二次——恰好是健康成年人的静息心率。
“监测组报告,塔身温度又上升了0.3度。”对讲机里传来李教授的声音,这位材料专家现在全职负责塔的研究,“而且不只是核心区,整个塔的温度梯度在均匀化。就像……就像血液在血管里流动,把热量带到全身。”
苏晴伸手,指尖悬在水面上方一寸。
她能感觉到温度——水是温的,大概三十六度,和人体体温一样。还能感觉到某种……脉动。不是物理的震动,是意识层面的波动,像睡梦中人的呼吸。
“王工,”她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让施工队准备,今晚把塔顶的临时围挡拆了。”
王振国愣住:“拆围挡?苏总,这塔现在的情况太诡异了,如果消息传出去——”
“已经传出去了。”苏晴打断他,指向塔下。
工地围栏外,不知何时聚起了一群人。不是记者,也不是看热闹的市民,而是一群穿着统一灰色风衣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安静地站在那里,仰头望着塔。他们手里没拿标语,没喊口号,只是静静地看着,像在朝圣。
“那些人是谁?”王振国皱眉。
“守望者。”苏晴说,“一个新出现的组织,自称‘人类意识觉醒的引导者’。过去一个月,他们在全球二十七座城市出现了,每次出现都在有‘异常现象’的地方。”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说塔是‘新时代的灯塔’。”苏晴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紧的拳头泄露了情绪,“说林总不是死了,是‘升华’了,变成了更高维度的存在。说这池水是‘圣泉’,能治愈心理创伤,唤醒潜能。”
她顿了顿,冷笑一声:“上周,有两个人翻过围栏想来‘取圣水’,被保安拦住了。化验结果显示他们血液里有致幻剂成分。”
王振国脸色变了:“那你还拆围挡?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不拆,他们也会想办法进来。”苏晴走到平台边缘,俯瞰那些灰衣人,“与其让他们偷偷摸摸搞破坏,不如我们主动开放——有限度地开放。把塔底围栏往里缩五十米,设安检,每天限流一百人,只能在指定区域参观,不能靠近塔基。”
“你疯了?这塔会吃——”
“它现在很安静。”苏晴转身,看向那池水,“而且我觉得……它需要这个。”
“需要什么?被围观?”
“需要接触。”苏晴的声音低了下去,“需要人气,需要人类的意识波动。就像植物需要阳光。”
王振国还想说什么,但对讲机突然炸出一串急促的电流声:
“王工!苏总!出事了!医院那边——赵小宝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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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儿童医院的特护病房空无一人。
病床上被子叠得整齐,床头柜上还放着吃了一半的苹果。窗户锁着,门锁完好,监控显示孩子昨晚九点正常入睡,今早六点护士查房时人就不见了。没有挣扎痕迹,没有外人进入的迹象,就像……凭空蒸发。
“和苏总当年在工地失踪的方式一模一样。”刘帆赶到医院时,脸色铁青,“也是锁着的房间,也是监控什么都没拍到。”
苏晴站在病房里,闭上眼睛。
她在感受。
三个月来,她每周往塔顶那池水里滴血,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对意识波动的感知变敏锐了。此刻,她能感觉到病房里残留着两股波动:一股是赵小宝的,温暖,明亮,但带着困惑和恐惧;另一股是……冰冷的,机械的,没有情绪,像机器。
“不是冥河。”她睁开眼睛,“是人为。有技术手段屏蔽了监控,可能用了意识干扰设备。”
“守卫组织的人?”王振国问。
“他们没那么高的技术。”苏晴摇头,“而且三个月前那场仪式,守卫的核心成员都融化了,剩下的散兵游勇没这个能力。”
她走到窗边,看向远处的塔。
塔在晨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塔顶隐约能看到一圈金色的反光——那是新安装的防护网,用来防止有人跳塔或……飞走。
“联系警方了吗?”她问。
“联系了,但他们说要失踪满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刘帆苦笑,“而且医院这边……不太配合。他们说孩子可能是自己跑出去的,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医院声誉。”
苏晴没说话。
她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加密相册。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三个月前塔顶仪式后第二天,她在塔顶平台上发现的——一个小小的手印,印在混凝土边缘,朝向那池水。手印旁边,用蜡笔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太阳下面写着一行字:
“妈妈在下面睡觉,我要去找她。”
赵小宝留下的。
孩子一直相信林深还活着,相信她在塔底沉睡,相信只要找到方法,就能唤醒她。
“他可能去了塔那里。”苏晴说。
“可是工地有保安——”
“保安防不住一个决心要进去的孩子。”苏晴收起手机,“尤其是……一个可能拥有特殊能力的孩子。”
她想起一个月前的体检报告。赵小宝的脑波图异常,显示他的意识活跃度是常人的三倍,而且能自主控制。医生说不清原因,只能归为“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特殊表现”。
但苏晴知道,那不是创伤。
那是“种子”留下的礼物——或者说,后遗症。孩子体内曾植入过冥河的种子,虽然被林深拔除了,但可能留下了某种……接口。
一个能与塔、与水、与林深的残存意识连接的接口。
“回工地。”她转身往外走,“把所有人都叫上,搜塔。从地基开始,一层一层搜。”
“可是塔有七十八层——”
“那就搜七十八层。”苏晴在门口停住,回头,“王工,你联系结构组,我要塔的完整三维模型,包括所有管道井、通风道、设备层。刘帆,你调所有监控,重点是过去二十四小时塔周围的每一个角度。李教授,你带监测组,用所有能用的设备扫描塔身,找异常热源、异常电磁信号、异常……任何异常。”
她顿了顿,声音发紧:“那孩子可能在里面。而且可能……不只是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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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的内部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尽管是苏晴亲自监督建造的,但当所有照明关闭,只靠安全通道的应急灯照明时,这座建筑还是显出了陌生的面孔。混凝土墙壁在昏绿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未完工的管道像裸露的血管垂挂在头顶,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某种……潮湿的甜味。
“第七层,西区,无异常。”
“第十三层,设备间,无异常。”
“第二十五层,管道井,发现……等等,这是什么?”
对讲机里传来保安队长老陈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安。
苏晴正在第三十层的核心筒,闻言立刻回应:“报告情况。”
“墙上……有画。”老陈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好,“用蜡笔画的。一个小孩,手牵着一个……一个发光的女人。女人没有脸,但身体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的……骨头?不,不是骨头,是……光,金色的光。”
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
“位置发给我。”
“第七号管道井,从二十五层往下数第三个人孔盖进去,往里走大概……我看看,十五米?墙上都是画,像小孩子涂鸦,但画的是……塔的内部结构。连我们没标注的检修通道都画出来了。”
苏晴调出平板上的三维模型,找到七号管道井的位置。那是塔的核心通风道之一,直径只有八十公分,成年人钻进去都困难,更别说在里面画画了。
除非……画画的人很小。
或者,根本不需要钻进去。
“其他人继续搜索,老陈你留在原地,我马上下来。”苏晴说完,转身冲向楼梯间。
她没有坐电梯——塔的电梯还没完全调试好,而且在这种时候,她更相信自己的腿。
二十五层到三十层,五层楼,她只用了一分半钟。冲到七号管道井时,老陈正蹲在人孔盖旁,手电光照着里面。
“苏总,你看。”
苏晴接过手电,弯腰往里照。
管道井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画满了蜡笔画。不是随意的涂鸦,是精细的、像工程图纸一样的素描——塔的剖面图,每一层的结构,甚至混凝土里的钢筋排布都画了出来。画风稚嫩,线条歪斜,但准确得可怕。
而在这些结构图的间隙,穿插着另一套画面:一个短发女人(林深)站在塔顶,身体透明,能看见胸腔里一颗金色的心脏在跳动;黑色的水从塔底涌出,淹没了城市,但水面上开出了金色的花;一个小孩(赵小宝)站在花丛里,对着塔顶挥手……
最后一幅画,在管道最深处。
苏晴不得不趴在地上,整个人钻进人孔,才勉强看清——
画面上,塔顶那池黑水变成了一个漩涡。漩涡中心,一个女人的轮廓正在浮起。不是林深,是另一个女人,更年轻,长发,穿着某种古老的长袍。她闭着眼睛,但手里拿着一把……钥匙?
钥匙的形状很特别,像一根扭曲的脊柱。
画下面写着一行字,字迹歪斜但清晰:
“她快醒了。但她不是妈妈。”
苏晴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爬上来。
不是妈妈。
那她是谁?
“苏总!下面有情况!”对讲机突然炸响,是刘帆的声音,从塔底传来,“塔基……塔基在渗水!黑色的水!”
苏晴猛地退出管道井,爬起来就往楼下冲。
一边跑一边对着对讲机喊:“所有人撤离塔内!立刻!马上!”
“可是孩子还没——”
“我说撤离!”苏晴几乎是吼出来的,“那不是普通的水!那是冥河!”
她冲到一楼时,塔底已经乱成一团。
十几个工人围在塔基的一个角落,那里混凝土墙面正在渗出水珠——黑色的,粘稠的,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水珠汇成细流,顺着墙根流淌,所过之处,混凝土表面出现细密的龟裂。
更可怕的是,那些水流像有生命一样,在地上蜿蜒爬行,目标明确地涌向……电梯井。
“堵住电梯门!”苏晴吼道,“用沙袋!快!”
工人们手忙脚乱地去搬沙袋,但水流太快了。黑色液体像蛇一样钻进电梯门缝,然后电梯井里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坠落了。
“电梯……”刘帆脸色惨白,“电梯轿厢掉下去了。”
塔有三层地下室,电梯井深度超过五十米。轿厢坠落的话……
“切断电源!所有人退到安全距离!”苏晴一边指挥,一边冲到电梯控制室,按下急停按钮。
但已经晚了。
电梯井里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然后是……水声。大量水涌出的声音,像打开了消防栓。
“苏总,你看!”王振国指着电梯门缝。
黑色的水正从门缝里涌出来,不是细流,是喷涌。水流冲开沙袋,在地面上蔓延,速度极快。
“所有人撤离大楼!”苏晴最后看了一眼那黑色的潮水,咬牙下令,“封锁所有出入口!报警!通知消防和——”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在水流中央,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
不是电梯轿厢。
是一具棺材。
石制的,表面刻满古老的符文,在黑色的水流中缓缓旋转。棺材盖已经裂开一道缝,从缝隙里透出金色的光。
和塔顶那池水下的光,一模一样。
“那是什么……”刘帆喃喃道。
没有人回答。
因为棺材突然震动起来。
盖子上的裂缝扩大,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一只女人的手,苍白,纤细,手指上戴着一枚骨白色的戒指。戒指上刻着一个符号——和林家守门人的符号很像,但更复杂,更古老。
手抓住棺材边缘,用力。
盖子被推开。
一个女人坐了起来。
长发披散,遮住了脸。她穿着白色的长袍,样式古老得像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袍子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轮廓。
她缓缓抬起头。
长发滑落,露出一张脸。
苏晴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那张脸……
和林深有七分相似。
但不是林深。
更年轻,更苍白,眼神空洞得像没有灵魂。
女人转头,看向苏晴。她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瞳孔,像两个深不见底的孔洞。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的,是直接响起在所有人脑海里的、重叠着无数回音的低语:
“我……睡了多久?”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黑色的眼睛转向塔顶方向。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啊……”
“原来已经……”
“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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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后,塔被彻底封锁。
警方、消防、甚至穿着防化服的神秘部门人员把工地围得水泄不通。棺材和那个女人被带走了,据说是运往某个“特殊研究机构”。官方说法是“建筑事故导致地下古墓暴露”,但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到了——那个女人是自己坐起来的。
苏晴站在临时指挥车里,看着窗外忙碌的人群。她手里握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是那个女人从棺材里带出来的唯一一件物品:一枚骨白色的戒指。
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小字,不是中文,不是任何已知文字,但苏晴莫名地读懂了意思:
“第一代守门人·林秀英·1908”
林秀英。
林家的初代。
那个第一个与冥河融合的女人。
那个应该已经死了一百多年的女人。
现在,她醒了。
在塔底沉睡了三个月,被黑水浸泡了三个月,然后……苏醒了。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在这里?
和赵小宝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和对讲机响起,是李教授,声音激动得发颤:
“苏总!塔顶!塔顶那池水——它变了!”
苏晴冲上塔顶时,太阳刚刚落山。
平台上,那池黑水不再平静。水面在剧烈波动,像沸腾一样翻滚。水下那个金色的光点疯狂闪烁,频率已经快到肉眼无法分辨,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恒星。
“温度在飙升!”李教授指着监测仪,“四十二度、四十五度、五十度——还在升!”
水开始冒泡。
不是普通的气泡,是金色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释放出微弱的光点,飘散在空气中。光点触碰到皮肤时,会带来一种奇异的温暖,像被阳光亲吻。
“后退!”苏晴命令,“所有人退到楼梯间!”
但已经来不及了。
水面突然炸开。
不是爆炸,是某种“喷发”——一道金色的水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散开成无数光点,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光点在空中盘旋,然后开始……汇聚。
汇聚成一个轮廓。
一个女人的轮廓。
透明,发光,但轮廓越来越清晰。
长发,工装,熟悉的站姿……
苏晴捂住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因为那个轮廓……
是林深。
不,不完全是她。
轮廓里,还能看到另一个人——更古老,更苍白,穿着白袍的林秀英的影子。两个女人的轮廓重叠在一起,像双曝光照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们在融合。
或者说,在……争夺?
金色轮廓缓缓降落,悬停在水面上方。
眼睛的位置,亮起两点金光。
然后,轮廓转向苏晴。
嘴唇的位置,微微翕动。
没有声音。
但苏晴“听”到了。
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重叠着林深的温和和林秀英的古老:
“苏晴……”
“帮我……”
“她醒了……她要……”
声音突然扭曲,变成了痛苦的嘶吼:
“不——!这是我的身体——!”
是林秀英的声音,尖锐,疯狂。
然后切换回林深:
“快走……她要……控制塔……”
轮廓开始剧烈颤抖,像信号不稳定的全息投影。金色和黑色在交替闪烁,两个女人的形象不断切换。
最终——
稳定了下来。
轮廓睁开眼睛。
左眼是林深的金色。
右眼是林秀英的纯黑。
“有意思……”她用重叠的声音说,“两个灵魂……一具身体……”
她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
“但没关系……”
“塔会帮我……”
“塔会……做出选择。”
她抬头,看向夜空。
塔身突然亮起。
不是灯光,是混凝土内部透出的金色光芒——和三个月前仪式时一模一样。整座塔像一根巨大的荧光棒,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地震,是塔在……扎根。
地基下的桩基像树根一样向深处延伸,混凝土裂开,露出下面涌动的黑色水流——冥河的水,但不再狂暴,变得温和,顺从,像血液一样在塔的“血管”里流动。
塔活了。
真正意义上的活了。
“你看,”轮廓——或者说,林深和林秀英的混合体——微笑,“它选择了。”
“选择了什么?”苏晴颤抖着问。
“选择了我。”混合体说,“不,选择了我‘们’。”
她抬起手,指向城市。
“从今天起,这座塔就是我的身体。”
“这座城市,就是我的花园。”
“而你们……”
她看向苏晴,眼神复杂——有关切,有警告,也有某种……饥饿。
“是我的园丁。”
“帮我照顾好它。”
“因为如果它死了……”
混合体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纯粹是林秀英的语气:
“我就需要……找新的身体了。”
说完,轮廓化作金光,沉入水中。
水面恢复平静。
但塔身的金光没有熄灭。
它在呼吸。
像一颗巨大的心脏,在夜色中缓缓搏动。
而在地下深处,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
赵小宝睁开眼睛。
他躺在一个温暖的、发光的池子里,周围是黑色的水,但水很温柔,托着他的身体。头顶,混凝土天花板裂开一道缝,透下金色的光。
他能听到声音。
两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争吵:
“放他走……”
“不,他是钥匙……”
“他只是个孩子……”
“他是完美的接口……”
声音渐渐模糊。
孩子感到困倦。
他闭上眼睛前,看到水池边缘,坐着一个女人。
不是林深。
也不是林秀英。
是第三个女人,更模糊,更古老。
她对他微笑,伸出手:
“睡吧,孩子。”
“等你醒来……”
“世界就变了。”
孩子陷入沉睡。
而在塔顶,苏晴站在水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倒影里,她的左眼瞳孔深处……
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光点。
很小。
但确实存在。
像一颗种子。
刚刚发芽。
【第五卷持续:塔苏醒了,林深以某种形式回归,但与她融合的还有一百多年前的初代守门人林秀英。两个灵魂争夺一具身体,一座活着的塔成为战场。赵小宝在塔底深处沉睡,他的身体成为新旧力量争夺的“钥匙”。而苏晴,在不知不觉中被塔“标记”,开始了自己的变化。守望者组织大规模聚集,宣称“新时代”已经降临。而那个从棺材里醒来的林秀英本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塔的苏醒是福是祸?林深还能回来吗?下一章:《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