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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天书劫 火毒镇妖.

作者:用户10531929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12-16 14:30:07

## 火毒镇妖

李戮最后一口灼热的地火本源吞入腹中,狂暴的能量如同万根烧红的钢针,从五脏六腑狠狠扎向四肢百骸。他浑身肌肉虬结贲张,皮肤早已不是寻常的黝黑,而是呈现出一种被地心熔岩反复淬炼后的沉黯玄铁之色,在洞窟深处残余的地火幽光映照下,泛着坚硬而冰冷的金属光泽。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带着浓烈的硫磺与焦糊气味,口鼻间喷出的细微白气仿佛能点燃空气——那是深植骨髓、难以拔除的火毒在翻腾。

一个月的苦熬,终于结束了。

他艰难地活动着仿佛生锈铁块般的脖颈,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目光扫过这处地下炼狱,曾经翻滚咆哮的地火熔池已然平息,只余下零星几点暗红余烬在岩缝里苟延残喘。周遭坚硬的洞壁被恐怖高温熔蚀得扭曲变形,如同恶鬼的浮雕。更触目惊心的是遍地破裂的墨绿色毒囊残骸,腥臭刺鼻的汁液早已被地火彻底烤干,只留下干瘪丑陋的皮膜,死死黏在滚烫的岩石上。

“呼……”一口炽热浊气喷出,李戮缓缓站起身。动作间,皮肤下的肌肉如同烧红的烙铁在皮囊下滚动、绷紧,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却也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那深入骨髓的火毒,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经脉,像无数细小的火蚁在啃噬。

走出地洞,外界凛冽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如同冰水浇上烧红的铁块,激起一阵剧烈的刺痛和嘶嘶作响般的幻觉。他强忍着,大步流星赶往昊天宗。

然而,宗门内的气氛却异常紧绷。弟子们步履匆匆,面色凝重,低声传递的消息碎片般钻进李戮耳中:“…北边…妖兽疯了…”“…大御王朝的求救…”“…好几座城破了…”

一股不祥的寒意瞬间压下了体内的灼烧感。他几乎是撞开了师尊玄冥真人静修的精舍大门。

“师尊!”

玄冥真人正对着桌上摊开的一幅北境舆图凝眉沉思,闻声抬头。当看清李戮此刻的模样时,这位见惯风浪的真人眼中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

眼前的弟子,整个人仿佛刚从地心熔炉里捞出来。皮肤是那种被极致高温反复锤炼后的玄铁沉黑色,干裂粗糙,隐隐透出暗红脉络,仿佛随时会有熔岩从裂缝中迸出。周身散发着惊人的热浪和硫磺气息,原本的衣物早已在地火中化为飞灰,此刻身上披着的只是一件仓促裹上的粗布短袍,露出的臂膀筋肉虬结如铁铸,却布满了焦黑的灼痕和毒囊腐蚀留下的墨绿色瘢痕。他站在那里,像一块刚刚从火中取出、尚未冷却的巨大生铁,沉重、炽热、带着毁灭性的气息。

玄冥真人眉头紧锁,目光如电,瞬间便锁定了李戮体内那狂暴紊乱、如同毒蛇般盘踞的炽热能量流。“戮儿,你…”他霍然起身,几步抢到近前,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搭上李戮脉门。一股精纯温和的玄门真气探入,立刻被李戮经脉中那股狂暴肆虐的地火余毒猛烈灼烧、排斥。

“胡闹!”玄冥真人低斥一声,眼中关切与责备交织,“吞噬地火本源,强纳剧毒炼体…简直是饮鸩止渴!”他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通体碧绿、散发着清冽草木寒香的丹药,“快服下!这是‘冰魄清源丹’,可暂时压制你体内火毒,护住心脉!”

李戮毫不犹豫,接过丹药吞下。一股极致的冰凉瞬间在腹中炸开,如同九天寒泉浇灌而下,勉强抗衡着那要将人烧成灰烬的熔炉。五脏六腑针扎火燎的剧痛稍缓,体表那骇人的暗红脉络也略略收敛。

“多谢师尊!”李戮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北境…”

“大御王朝急报,北境妖兽异动,形成狂潮,攻势前所未有之疯狂,已有数座边城告破。”玄冥真人语速极快,面色凝重得如同寒潭,“将军府首当其冲,压力极大。你父亲李诞将军率部死守。你的兄长李幽、李炎、李狂,还有李萱,都已赶回府中助战。”他顿了顿,看着李戮瞬间攥紧的拳头和眼中爆发的赤红,“李萱那丫头临行前,托人给你留了句话…”

李戮喉头滚动,声音干涩:“她说什么?”

“她说——”玄冥真人直视着爱徒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复述,“‘小戮,娘亲…也在等你回去。’”

“娘亲…”李戮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这两个字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他已被火毒灼烧得近乎麻木的心房,带来一阵尖锐无比的剧痛。母亲温柔而带着一丝病弱苍白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也在那座被兽潮围困的孤城之中!

一股比地火更加灼热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冰魄丹带来的凉意,直冲顶门!体表刚刚沉寂下去的暗红脉络骤然贲张,如同烧红的铁网在皮肤下扭曲蔓延,周身空气因高温而剧烈扭曲,发出嗤嗤的哀鸣。

玄冥真人看着他眼中近乎燃烧的血色,沉声道:“宗门已决定派遣弟子前往北境增援、历练并调查兽潮异变之源。戮儿,你如今身负火毒,状态不稳,此行…务必万分小心!此次兽潮,绝非寻常!”他加重了语气,“其中定有古怪,恐涉及更深层次的阴谋。记住,活着回来!”

“弟子明白!”李戮猛地抱拳,那动作带起沉闷的破风声,如同两块巨岩相撞。玄冥真人最后那句“恐涉及更深层次的阴谋”如同冰针投入熔岩,在他心头激起一丝冰冷的涟漪,但瞬间就被滔天的归意和焚心的忧虑彻底淹没。

他再无半句多言,猛地转身,精舍厚重的木门在他狂暴的冲势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玄冥真人看着他决绝如扑火飞蛾般的背影,那玄铁般的脊梁在门外刺目的天光中拉出一道沉重而炽热的剪影,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散在凝滞的空气里。

冰魄清源丹的效力在狂暴的地火本源和沸腾的归心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堤坝。离开宗门不过一日,那深入骨髓的灼痛便如同挣脱囚笼的猛兽,再次疯狂反噬。李戮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喷吐着无形的火焰。他只能依靠强悍的意志力,将速度催发到极致,如同一颗燃烧着暗红火焰的陨星,在通往北境的荒凉古道上疯狂飞掠。

两侧的山岭如同沉默的巨兽脊背,在暮色中投下浓重的阴影。就在他掠过一片怪石嶙峋的狭窄隘口时——

“吼嗷——!”

一声混杂着痛苦与极度狂乱的咆哮,如同炸雷般撕裂了黄昏的寂静!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兽吼从四面八方骤然爆发,汇成一片毁灭的狂潮!

腥风扑面!黑影如潮!

不是一头两头,而是整整一群!十几头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浓烈暴戾气息的妖兽,从嶙峋的怪石后、枯死的巨木阴影中、甚至松动的岩层缝隙里疯狂扑出!它们双目赤红,涎水横流,皮毛上沾满污秽的泥泞和干涸的暗褐色血迹,许多身上还带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毁灭眼前一切的疯狂本能。这绝非寻常狩猎,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彻底扭曲了神智的绝望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一头体型庞大如小山的铁甲暴熊!它原本厚重的铁灰色皮毛大片脱落,露出下面溃烂流脓、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皮肉,一只眼睛只剩下黑洞洞的血窟窿,另一只却燃烧着癫狂的血光。它无视了挡路的岩石,裹挟着腥臭狂风,如同一座崩塌的铁灰色肉山,张开流着腥臭涎液的巨口,狠狠噬向李戮的头颅!那巨口中喷出的恶臭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李戮瞳孔骤缩!这群妖兽的状态,印证了师尊的警告——绝对有问题!它们像是被推下深渊前绝望的祭品!

退?无处可退!

“滚开!”李戮一声暴喝,声如金铁交鸣,在狭窄的山隘中炸响!他体内那翻腾不休、几乎要将自己焚毁的地火本源,在这一刻被滔天的怒意和杀机彻底引爆!没有精妙的招式,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倾泻!

他不退反进,玄铁般的身躯悍然前冲,右拳紧握,皮肤下那些暗红色的熔岩脉络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整条右臂仿佛瞬间被烧得半透明,内部流淌着熔金般的炽热浆流!

轰!

燃烧的铁拳,结结实实地轰在铁甲暴熊下颚最坚硬处!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爆响!狂猛无匹的巨力混合着恐怖的高温瞬间爆发!铁甲暴熊那足以撞塌城墙的庞大身躯竟被这一拳打得凌空倒仰!下颚骨连同半张熊脸瞬间塌陷、焦黑、碳化!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肉烧灼的恶臭冲天而起!

然而,这惨烈的一击也彻底点燃了李戮体内本就濒临失控的火毒!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热逆流,如同爆发的火山岩浆,猛地冲上他的喉头!

“噗——!”

一大口滚烫的、带着暗金色火星的鲜血狂喷而出!血液溅落在干燥的地面,竟嗤嗤作响,瞬间将泥土灼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坑!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五脏六腑如同被千万把烧红的刀子同时搅动,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瞬间的迟滞!

“嘶——!”

尖锐破空声自身侧袭来!一道灰影快如闪电,带着浓烈的腥风!那是一条通体覆盖着灰暗鳞片、头上生着一根扭曲独角的怪蛇!它抓住李戮喷血僵直的刹那,如同淬毒的标枪,直射他的咽喉!蛇口张开,两根弯曲的毒牙闪烁着幽蓝的寒光!

死亡的阴影,冰冷彻骨!

要死了吗?在这荒山野岭,被一群疯兽撕碎?

不!

娘亲在等他!

父亲在城头浴血!

哥哥们!三姐李萱!他们都在那座孤城之中!

“啊——!”李戮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那吼声里蕴含着焚尽八荒的暴怒和撕心裂肺的痛楚!濒死的绝境,家人的期盼,如同两道截然相反却又同样狂暴的力量,在他体内轰然对撞!那盘踞在经脉中、如同跗骨之蛆般折磨他的地火余毒,竟在这生死一瞬的极限压迫下,被那口喷出的本源精血所牵引,如同决堤的熔岩洪流,猛地顺着他狂吼的声浪,朝着那扑来的独角怪蛇,轰然喷发!

呼啦!

没有火焰的形状,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极度扭曲的暗红色热浪,如同无形的毁灭之息,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那热浪所过之处,空气被瞬间蒸腾抽干,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

首当其冲的独角怪蛇,那冰冷的竖瞳中倒映出这扭曲的热浪,掠过一丝源自本能的、极致的恐惧!它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薄冰!怪蛇坚韧的灰暗鳞片瞬间失去所有光泽,变得焦脆灰败,随即整个蛇躯在那股恐怖的暗红热浪冲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碳化!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化作一截扭曲焦黑的枯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诡异恐怖的一幕,竟让周围疯狂扑上的妖兽群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它们赤红的兽瞳死死盯着地上那截焦炭,又看向李戮口鼻间仍在逸散着暗红热气的恐怖身影,原始的兽性本能里,第一次压倒了那疯狂的驱使,生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李戮拄着膝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下烧红的炭块。他看着地上那截蛇尸焦炭,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滚烫、暗红脉络明灭不定的双手,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剧痛与灼热交织的脑海中炸开:

这焚身之火,蚀骨之毒……竟是这些疯兽的克星?

念头刚起,杀机已如燎原之火!

“来啊!”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前方那头刚刚被他轰碎下颚、此刻正因剧痛和同伴瞬间碳化的恐怖景象而陷入短暂混乱的铁甲暴熊。体内那原本狂暴肆虐、几乎将他焚毁的地火余毒,此刻竟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在意志的强行驱使下,向着他的右臂疯狂汇聚!

整条右臂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皮肤下的熔岩脉络亮得刺眼,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高温!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熔金般流淌的炽热,丝丝缕缕的暗红火毒之气嗤嗤作响地从中逸散出来。

“死!”李戮一步踏出,脚下干燥的岩石竟被烙下一个清晰的焦黑脚印!他合身扑上,无视了暴熊因剧痛和恐惧而挥来的、足以拍碎巨石的巨爪,燃烧的右臂如同烧红的攻城巨锥,悍然捣向暴熊胸前那片溃烂流脓、散发着恶臭的伤口!

噗嗤!

如同热刀切入了半凝固的油脂!燃烧的手臂毫无阻碍地贯入暴熊腐烂的胸腔!恐怖的高温瞬间爆发!

“吼——!!!”

铁甲暴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它庞大如小山的身躯剧烈地抽搐、挣扎,伤口处却没有鲜血喷出,只有大股大股粘稠的、冒着浓烟的暗红色脓浆如同熔岩般涌出!一股皮肉、内脏被瞬间烤焦碳化的恶臭猛地弥漫开来!

更诡异的是,那暗红色的火毒之气如同活物般,顺着李戮的手臂疯狂涌入暴熊体内!所过之处,暴熊坚韧的肌肉、粗壮的骨骼,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塌陷、碳化!狂暴的巨力在绝对的高温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可笑!

仅仅两个呼吸!

刚才还凶威滔天的铁甲暴熊,动作彻底僵住,赤红的独眼中光芒迅速黯淡、熄灭。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从李戮贯穿其胸口的熔岩手臂开始,迅速地、无声地崩塌、瓦解!先是皮毛焦卷脱落,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肉,接着皮肉化为飞灰,露出同样焦黑的骨骼…最终,在一阵山风吹过时,这头巨兽竟如同沙堡般彻底垮塌,化作一堆冒着青烟的、尚有余温的焦黑残渣!只有几根扭曲变形、同样焦黑的巨大骨骼,还勉强维持着一点轮廓,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血腥的隘口。

残存的妖兽,无论是形如猎豹却生着蝎尾的鬼影蝎豹,还是浑身覆盖着岩石般甲壳的裂地山猪,甚至几只盘旋在低空、发出刺耳鸣叫的铁喙血蝠…所有的疯狂动作都僵住了。它们赤红的兽瞳死死盯着地上那堆尚在冒着青烟的暴熊残渣,又缓缓转向那个站在残骸前、浑身散发着熔炉般高温和毁灭气息的人类。

一种源自食物链底层、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对火焰与毁灭的原始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终于彻底淹没了那驱使它们疯狂的混乱意志。那不仅仅是死亡,而是彻底的湮灭,是连存在本身都被抹除的终极恐怖!

“呜…呜…”

一头离得最近的鬼影蝎豹首先承受不住,喉咙里发出恐惧到极致的呜咽,夹着尾巴,四肢颤抖着,开始缓缓后退。这动作如同推倒了第一块骨牌。

“嗷呜…”

“哼唧…”

低低的、充满恐惧的哀鸣此起彼伏。剩余的妖兽再不敢看那如同熔岩魔神般的身影一眼,争先恐后地掉头,撞开同伴,挤进乱石嶙峋的山缝,或者跃上陡峭的山崖,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仓惶无比地消失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爪印、污血和那股令人作呕的焦臭与血腥混合的气息。

隘口内,只剩下李戮沉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损的风箱。他缓缓收回依旧滚烫、皮肤焦裂的手臂,低头看着拳锋上沾染的、正在嗤嗤作响迅速碳化的暗红污迹。

火毒在经脉中奔腾咆哮,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冰魄丹的凉意早已荡然无存。但他体内那股焚灭万物的力量,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眸穿透逐渐聚拢的暮霭,死死钉向北境的方向。那里,是家,是正在被兽潮撕咬的孤城。

没有片刻停留,甚至没有处理身上崩裂的伤口和翻腾的气血。李戮猛地吸了一口灼痛肺腑的空气,将那股几乎将他撕裂的痛楚强行压下,再次化作一道燃烧着无形烈焰的黑色闪电,向着家的方向,向着那场注定的血与火的风暴中心,决绝地撕裂了沉沉的暮色!

北境的风,裹挟着砂砾和刺骨的寒意,抽打在脸上,如同冰冷的刀片。越是靠近那座名为“铁壁”的雄关,风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焦糊以及妖兽特有的腥臊恶臭便越发浓烈,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几乎令人窒息。

李戮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体内奔腾的地火与肆虐的火毒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平衡,支撑着他燃烧生命般的疾驰。当那座浴血的巨城终于冲破地平线的暮霭,撞入眼帘时,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依旧让他心脏狠狠一缩!

铁壁关,这座以坚固着称的北境雄城,此刻仿佛一头在血海中垂死挣扎的巨兽。高耸的城墙不再是冰冷的青灰色,而是被泼洒上了一层又一层粘稠、暗褐、甚至尚在流淌的猩红!巨大的爪痕、撞击的凹坑、火焰焚烧后留下的焦黑痕迹,如同丑陋的伤疤,布满了每一寸墙体。几段城墙甚至已经坍塌,巨大的缺口处,由粗粝原木、破碎的兵刃铠甲甚至妖兽尸体临时堆砌起的简陋工事后,是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舍生忘死搏杀的人影!

城下,是真正的尸山血海!

数不清的妖兽尸体堆积如山,形态各异,断肢残躯混杂着破碎的兵器和染血的战旗,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暗红的血液早已浸透了土地,汇聚成粘稠的溪流,在低洼处形成一片片令人心悸的血沼。无数巨大的攻城器械——包铁的木槌、燃烧的冲车、简陋却致命的投石机——散乱地倾倒在尸堆之中,有的还在冒着滚滚黑烟。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硝烟和内脏破裂后特有的浓烈腥膻气味,浓烈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但兽潮,并未退去!

远方,如同黑色潮水般的兽群依旧在涌动,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城墙上,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的哀嚎、妖兽的嘶吼……汇成一片毁灭的交响。

李戮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钩索,瞬间越过混乱的战场,死死钉在城楼最高处、那面在腥风中猎猎作响的残破帅旗之下!

那里,一个身影屹立如山!

他的父亲,北境镇守大将军——李靖!

那身熟悉的玄色山纹重甲,此刻早已被血污浸透,变成了暗沉的紫黑色。头盔不知去向,露出沾染着血污和尘灰、如同钢针般竖立的灰白短发。一道狰狞的伤口从他的额角斜劈而下,几乎划过了整张刚毅的脸颊,深可见骨,翻卷的皮肉被草草包扎过,却依旧不断有鲜血渗出,染红了半边肩膀的护甲。他手中那柄巨大的斩马刀——李戮认得,那是家传的玄铁重刃“断岳”——此刻刀身布满了细密的缺口和卷刃,暗红的血槽早已被凝固的污血塞满,刀尖甚至微微弯曲。他拄着刀,如同磐石般钉在城楼最高处,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力劈山岳的决绝,将试图攀上城头的狰狞妖兽狠狠劈落城下!动作依旧刚猛霸道,但那微微颤抖的刀身和沉重急促的喘息,却透露出这位铁血将军已然逼近极限的疲惫。

就在李诞又一次荡开一头扑上来的血瞳妖狼,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一道快如鬼魅的灰影,无声无息地从城墙垛口的阴影死角处电射而出!那是一只形如巨蜥、却生着四对猩红复眼和蝎子般剧毒尾钩的妖兽——影毒蜥!它潜伏已久,目标直指李靖毫无防护的咽喉!尾钩闪烁着幽蓝的致命毒芒!

“父亲——!!!”

李戮目眦欲裂!那一声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体内那勉强维持的平衡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地火本源与蚀骨火毒如同两条暴怒的孽龙,挣脱了所有束缚,轰然在他周身爆发!

轰!

以李戮为中心,一圈暗红色的、极度扭曲的高温冲击波如同涟漪般猛然扩散!所过之处,地面干燥的尘土瞬间化为飞灰,几具靠近的妖兽尸体甚至直接冒起了青烟!

这突如其来的恐怖高温和毁灭气息,让城墙上正在搏杀的双方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也就在这刹那!

“休伤我爹!”

一道清亮却带着撕裂般焦急的女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弓弦震动的霹雳之声!

嗤!

一道炫目的银色流光,如同撕裂阴云的闪电,精准无比地自城墙另一侧激射而至!那箭矢之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青色旋风,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噗!

银光精准无比地贯入影毒蜥一只猩红的复眼!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那蜥蜴般的身躯猛地一歪,致命的毒钩擦着李靖的颈侧呼啸而过,只在冰冷的肩甲上留下一道刺耳的刮痕!

影毒蜥发出凄厉的嘶鸣,剧痛让它失去了准头,翻滚着坠下城墙。

李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箭矢射来的方向——城墙上一处箭垛之后,一个纤细却挺拔的身影正缓缓放下手中那张几乎与她等高的巨大银弓。

李萱!

她身上那套银亮的轻甲同样布满了划痕和污迹,几缕被汗水浸透的秀发狼狈地贴在沾满硝烟和血污的脸颊上。那双曾如秋水般灵动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沙场淬炼出的锐利和浓浓的疲惫。但当她看清城下那道爆发出恐怖高温、如同熔岩魔神般的身影时,那双眼睛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无法言喻的狂喜点亮!

“小戮?!”李萱失声惊呼,声音因激动而尖锐颤抖。

李戮也看到了她。看到了她脸上那道被利爪划破的血痕,看到了她眼中瞬间涌出的泪光,看到了那泪光之下,劫后余生、如同星辰般骤然亮起的喜悦和依赖!

父亲染血拄刀的背影,三姐带泪的笑脸,母亲那句“等你回来”……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汇聚成焚天煮海的洪流,彻底冲垮了李戮最后的理智堤坝!

“吼——!”

他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长啸!啸声如同万千熔炉同时轰鸣,带着撕裂苍穹的暴怒和焚尽八荒的决绝!周身逸散出的暗红火毒之气猛地暴涨,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披风,将他彻底笼罩!他整个人化作一道人形的、狂暴的熔岩风暴,悍然撞向那被鲜血和尸体层层覆盖的城墙!目标,正是父亲和妹妹所在的那段浴血城楼!

挡路的妖兽?无论是皮糙肉厚的山猪,还是迅捷如风的妖狼,在那暗红扭曲的高温领域靠近的瞬间,便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哀嚎,惊恐万状地四散奔逃!稍慢一步者,皮毛瞬间焦卷,血肉嗤嗤作响,如同靠近了无形的毁灭熔炉!

李诞拄着刀,看着那道裹挟着焚城烈焰、如同陨星般轰然撞向城头的熟悉身影,那布满血丝和疲惫的虎目之中,终于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波澜。他沾满血污和尘灰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父亲,在绝境血海之中,看到归家游子时,最沉重也最温暖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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