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天书劫 第230章 《翠蔓杀局XXVIII：守望者之问》

《翠蔓杀局xxVIII：守望者之问》

那意念温和，却重逾星骸。

“你……依然选择前行吗？”

问题悬于意识之海，如黑洞般吞噬了所有杂音。观测回廊核心的寂静变得震耳欲聋，唯有那星尘巨眼永恒轮转，唯有那王座上朦胧身影的等待，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

李戮能感觉到身后同伴们屏住的呼吸，能感觉到蓝曦紧握控制台泛白的指关节，能感觉到老莫格几乎凝滞的心跳，能感觉到深蓝那混合着恐惧、仇恨与一丝茫然的精神波动。

他自己呢？

心脏在胸腔内沉重地搏动，血液冲刷着耳膜。脑海中闪过破碎的画面：蓝灵儿沉睡的苍白面容，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流淌着黑血的巨大创伤，曦光秘境在影渊炮火下摇曳的翠蔓，静滞档案馆冰冷的警告，星骸航道无尽的坟墓，还有刚才那观测窗内，三千八百万文明被吞噬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统计……

恐惧是真实的。面对如此浩瀚的绝望，个体力量的渺小如同尘埃。他这所谓的“钥匙”，或许不过是开启更大灾难的扳机。

但……

退缩的念头仅仅一闪，便被更深处涌起的东西碾碎。

那是不甘。对命运安排的不甘，对影渊肆意吞噬的不甘，对挚爱之人沉睡不醒的不甘。

那是责任。对薇尔丹蒂和曦光秘境的承诺，对身后将性命托付于他的同伴的责任，对自己所行之道——“平衡生灭”——的求索。

那更是一种……源自混沌本源、面对终极虚无时，本能燃起的对抗意志！

他的道，是混沌，是平衡。若“归墟”代表极致的“灭”，那他的存在，他体内那交融生机的混沌，便是与之相对的“生”的变数！若前方是“试验场”与“囚笼”，那或许正是需要他去“平衡”、去打破的终极僵局！

钥匙，不仅能开门，也能……锁门，甚至……毁掉不该存在的门！

李戮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飞船的舷窗，仿佛与那王座上朦胧身影的“目光”直接对视。他体内那旋转的混沌平衡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幽蓝与翠绿的光辉在他眼底深处交织，一股虽不磅礴，却极其坚定、凝练的意志，如同出鞘的利刃，斩开了沉重的寂静。

他的回答，没有嘶吼，没有激昂，只有一种历经审视后、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平静与决绝：

“我选择前行。”

四字落下，如同在寂静的湖面投下决定性的石子。

王座上的朦胧身影，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笼罩其的光晕，仿佛泛起了一丝涟漪。

“理由？”苍老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探究。

“因为退缩意味着接受终结。”李戮的声音透过精神链接，清晰地在回廊中回荡，“因为我的道，不容我背对黑暗。因为……还有需要守护的人，和必须追寻的答案。即便前方是囚笼，我也要亲眼见证，亲手衡量。若平衡是唯一的出路，那我便去做那个执秤之人。”

沉默。

星尘巨眼依旧轮转，数据洪流无声奔涌。

良久，那苍老的意念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冰河解冻般的……慰藉？

“善。”

“无尽的观测，带来无尽的疲惫与……怀疑。见证太多文明的兴起与寂灭，有时会让人遗忘，‘选择’本身，便是对抗‘既定’最伟大的力量。”

朦胧身影缓缓抬起了“手”（如果那能称之为手的话），指向那巨大的星尘之眼。

“此乃‘万象之眼’，守望者一族最后的遗存，记录着宇宙的呼吸与伤痕。而我，是最后的观测者，亦是……此地的守墓人。”

它的意念中流淌出浩瀚而悲伤的信息洪流，比静滞档案馆更加完整，更加贴近本源：

“守望者，非创造者，乃观测与维护‘平衡’之族。我们见证宇宙生灭轮回，引导文明火种，修正可能导致过早寂灭的‘变量’。‘归墟’，并非外来之敌，而是宇宙自身熵增的终极体现，是每一个轮回周期终末的‘清扫者’。它本应在宇宙步入衰老时自然显现，完成寂灭，等待新生。”

“但……某个无法追溯的‘错误’发生了。或许是某个超越了界限的文明触及了不该触及的领域，或许是上一次轮回的残留……‘归墟’被……提前、并且非自然地激活了。它不再遵循自然的周期，变成了失控的、贪婪的吞噬者，威胁着当前轮回所有生灵的存在。”

“我们倾尽所有，试图修复这个‘错误’，延缓它的脚步。‘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是我们为维系宇宙生命网络而创造的‘锚点’之一；你们所见的静滞档案馆、这片星骸航道，皆是昔日战争的遗骸与我们试图保存‘希望’的尝试；而那所谓的‘摇篮’……”

守墓人的意念在这里停顿，带着无尽的沉重。

“‘摇篮’，是我们最后的，也是最冒险的……试验场。那里封存着我们未能完成的、对抗‘归墟’的最终构想，也囚禁着……一个‘样本’——最初被‘归墟’侵蚀、却未曾完全同化，反而与之形成了一种诡异平衡的……最初之物。”

“它是危险的源头，也可能……是理解的钥匙。开启‘摇篮’，意味着释放不可控的风险，但也可能找到逆转‘错误’的一线契机。而你……”

守墓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李戮。

“身负混沌与生命本源平衡之力的你，是漫长观测中，唯一符合‘钥匙’波动特征的个体。你的力量，或许能安抚那‘最初之物’，或许能理解‘摇篮’中的构想，或许……能成为新的‘变量’。”

“但切记，‘钥匙’亦会被锁孔磨损。接近‘归墟’的本质，意味着你自身的存在，也将成为它优先吞噬的目标。你的选择，或许会将你，连同你所珍视的一切，拖入万劫不复。”

真相如同冰山，缓缓浮出水面，其庞大的体积和冰冷的质感，几乎要冻结灵魂。影渊（归墟）是宇宙自身疾病的体现，守望者是试图治病的医生，而他们这些后来者，包括李戮，则被卷入了这场关乎整个轮回存亡的、绝望的医疗实验之中。

“现在，知晓了更多的真相，背负了更重的宿命……”守墓人的意念如同最后的审判，“‘钥匙’持有者，李戮。你的答案，是否依旧？”

压力如山，希望如丝。

李戮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代表着“变数”的混沌平衡之力，感受着身后同伴们虽恐惧却未曾退缩的意志。

片刻后，他睁开眼，眸中已无丝毫迷茫，只有一片澄澈的坚定。

“我的答案，不变。”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带我们去‘摇篮’。”

守墓人沉默了。那星尘巨眼的旋转似乎微微加速。

终于，它那朦胧的身影，开始缓缓抬起双手，一个无比复杂、由纯粹星光和信息流构成的符号，在它“掌心”间凝聚、闪耀。

“如你所愿。”

“愿星尘指引你的道，愿平衡庇佑你的魂。”

“通往‘摇篮’的最后路径……即将开启。”

“做好准备，继承者。门的后面……是连守望者，都未能预见的……未知。”

星光符号猛地亮起，照亮了整个观测回廊的核心，也照亮了“雨燕号”舷窗后，四张决绝的面容。

最终的旅程，通往宇宙终极秘密与危险的最后一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