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天书劫 第229章

《翠蔓杀局xxVII：观测回廊》

穿过那水银般的能量漩涡，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冰冷的薄膜。所有的声音、光线，甚至包括身后追兵的威胁信号，都在瞬间被隔绝、吞噬。

短暂的绝对寂静与黑暗之后，景象如同潮水般涌入感官。

“雨燕号”悬浮在一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回廊”之中。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也没有通常意义上的物质结构。他们仿佛置身于一条由纯粹“信息”和“历史”构成的河流之中。回廊的“墙壁”和“地面”，是由无数流动的、不断生灭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几何符号和数据流构成，如同宇宙的神经网络。而在这些数据流之间，镶嵌着一个个大小不一、如同水晶球般的“观测窗”。

每一个“观测窗”内，都封存、演绎着一幅动态的景象——

有的窗内，是恒星诞生时那壮丽磅礴的星云喷发，炽热的等离子体如同创世的画笔；

有的窗内，是古老文明在母星上点燃第一缕篝火，智慧的光芒在懵懂中闪烁；

有的窗内，是宏伟的星际帝国在战火中分崩离析，巨大的舰船如同燃烧的飞蛾般坠向行星；

有的窗内，展示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完全由硅基晶体构成的生态系统在其独特的世界上演化；

更有的窗内，直接呈现着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在未知的远古时代，枝繁叶茂、贯通维度的鼎盛景象，其散发出的生命光辉，比李戮在曦光秘境感受到的残骸要磅礴亿万倍！

这些景象并非简单的记录，而是蕴含着当时当刻最真实、最完整的信息流——能量波动、物质构成、甚至包括那些生灵瞬间的情感与思绪！仿佛将宇宙某个角落、某个时间点的一段“历史切片”，完整地截取、封存于此，供人“观测”！

“这……这是……”蓝曦彻底失语，作为一名科学家和工程师，眼前这超越了一切理解范畴的景象，让她的大脑几乎宕机。这已经不是技术，这是……神迹！

老莫格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一个观测窗内，一颗行星被巨大的引力撕碎，化为环绕恒星的绚丽星环，那毁灭性的力量仿佛透过观测窗传递出来，让他灵魂战栗。

深蓝的竖瞳中倒映着无数文明的兴衰，她看到了与她故乡“深蓝之境”相似的海洋世界，也看到了更多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与毁灭结局，一种跨越种族的、对命运无常的悲凉感笼罩了她。

李戮的震撼远超他人。他的混沌眼在这里非但没有受到干扰，反而如同鱼儿入水，变得异常清晰和敏锐！他能“看到”那些数据流中蕴含的宇宙基本法则的碎片，能“感知”到那些观测窗内历史切片中，生与灭、秩序与混乱、创造与毁灭的磅礴力量是如何交织、碰撞、演化！

这“观测回廊”，是一个记录着宇宙无数纪元、无数文明、无数事件真相的……终极档案馆！比静滞档案馆那个分馆，不知道要高深、宏大多少倍！

是谁？拥有如此伟力，能够截取、封存如此多的历史片段？是“守望者”吗？他们观测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雨燕号”在这信息的洪流中缓缓向前飘荡，如同沧海一粟。四人沉浸在这无尽的宇宙秘辛之中，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和外界的一切。

直到，李戮的目光，被回廊深处，一个极其巨大、并且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的观测窗所吸引。

那个观测窗的内容，与周围那些或壮丽、或奇特、或悲伤的景象截然不同。

窗内，是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光和希望的……黑暗。

但那并非虚无。仔细“看”去，会发现那黑暗在“流动”，如同粘稠的石油，其中翻滚、蠕动着无数难以名状的、痛苦的、充满极致恶意的扭曲形体与意念。它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着一个星系！星辰的光芒在其中熄灭，生命的波动被其同化、扭曲，最终化为那黑暗的一部分。

影渊！

这是影渊吞噬一个世界的真实记录！

与之前所有的战斗和感知都不同，这个观测窗所展示的，是影渊最本质、最宏观的恐怖！它不是简单的毁灭，而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否定和污染！

仅仅是“观测”着这片黑暗，一股冰冷彻骨、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就如同实质的触手，缠绕上每个人的灵魂！老莫格直接瘫软在地，蓝曦脸色惨白地扶住控制台，深蓝发出压抑不住的、带着恐惧与仇恨的低吼。

李戮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和恶心，他体内的混沌平衡之力自发地高速运转，抵抗着那透过观测窗传递而来的、纯粹的精神污染。

就在这时，那暗红色的观测窗旁边，浮现出一行行冰冷的、由那种古老青铜符号构成的分析数据和精神翻译：

【观测对象：‘归墟’（暂定名\/能量特征匹配度99.7%）】

【性质：跨维度存在性熵增现象。表现为对有序能量、物质、信息及存在性概念的逆向同化与吸收。】

【起源：未知。推测与‘第一因’寂灭或‘最终观测者’缺失相关。（理论待验证）】

【威胁等级：宇宙尺度。确认已吞噬\/同化文明记录：3,847,211,995（持续更新中）。】

【当前活动：高度活跃。检测到其对高熵生命本源（如：‘世界树’序列）、高信息聚合体（如：‘守望者’遗迹）及‘钥匙’载体存在优先锁定与吞噬倾向。】

【警告：禁止长时间直接观测。存在信息反溯污染风险。】

冰冷的分析数据，如同法官的判决书，宣判着影渊（归墟）那令人绝望的本质和规模。三千八百多万个被吞噬的文明！这个数字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四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钥匙载体”……果然指的是李戮！他不仅是开启“摇篮”的钥匙，本身也是影渊优先吞噬的目标！

就在这沉重的绝望几乎要将他们压垮时，回廊深处，那信息洪流的源头方向，传来了一阵微弱、但极其清晰的……呼唤？

那呼唤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李戮灵魂本源的共鸣，与他体内的混沌平衡之力，与他脑海中的世界树纹路，甚至与怀中那枚已然冰凉的翡翠叶子，都产生了强烈的呼应！

呼唤中，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疲惫，以及一丝……微弱的期盼。

李戮猛地抬头，望向回廊的最深处。在那里，信息的洪流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漩涡，漩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结构。

是那里吗？“守望者”真正的核心？发出呼唤的，又是什么？

“我们去那里！”李戮指向信息漩涡的中心，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无论前方是真相还是终结，他都必须去面对。

“雨燕号”调整方向，朝着那呼唤的源头，朝着观测回廊的最核心区域，缓缓驶去。

随着靠近，周围的观测窗开始变得稀疏，而那些数据流则变得更加庞大、复杂，仿佛蕴含着宇宙最底层的法则代码。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威压开始笼罩飞船，让每个人都感到呼吸艰难。

终于，他们穿越了最后一道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光幕，抵达了观测回廊的核心。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见识了之前种种奇观的四人，也再次陷入了彻底的震撼与失语。

核心区域没有观测窗，也没有复杂的数据流。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眼眸。

那眼眸由纯净的、不断生灭的星光构成，瞳孔则是一个缓缓旋转的、包含着无数星系生灭景象的微型宇宙。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仿佛自亘古以来就在此地，观测着一切。

而在这巨大眼眸的正前方，悬浮着一个微小的、由青铜与未知木材交织而成的……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中，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能隐约看出一个类人的轮廓。它一动不动，仿佛与脚下的王座、身后的巨眼融为一体，散发着一种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时空的、永恒般的寂静与……疲惫。

它就是那呼唤的源头。

也是这观测回廊的……主人？

李戮能感觉到，那朦胧身影的“目光”，正穿透光晕，穿透飞船的装甲，平静地落在他的身上。

一个温和、苍老、仿佛由无数岁月和星尘凝聚而成的意念，直接在李戮，以及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响起：

“你来了……”

“背负着混沌与生机的‘钥匙’……”

“比我预想的……要早一些……”

“也……更弱一些……”

那意念顿了顿，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继续说道：

“那么，告诉我，后来的继承者……”

“在知晓了‘归墟’的本质，目睹了无数文明的终末，并明了自己可能只是通往另一个‘囚笼’的钥匙之后……”

“你……依然选择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