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禁地,万古死寂。这里的黑暗并非 absence of light(无光),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存在性质。
冥河在此发源,河水粘稠如墨,无声流淌,河水中沉浮的不是水滴,而是无数被压缩、扭曲到极致的痛苦灵魂碎片,它们构成了这条死亡之河的“河水”。
地藏冥神的真身,便端坐于这冥河的源头。祂并非巍峨巨人,而是一个与常人等高、身着朴素灰色麻衣的老者形象。
面容枯槁,双眸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已在此枯坐了亿万载,与周围的死寂彻底融为一体。
唯有祂周身自然散发的、令整个鬼界法则都为之臣服颤栗的冥神威压,昭示着其至高无上的地位。
而在祂身后,冥河源头之处,虚空扭曲,一扇巨大的、令人望之灵魂冻结的门,正在缓缓旋转。
那门扉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张痛苦哀嚎、扭曲变形的魂灵面孔密密麻麻地堆叠、挤压而成!
这些面孔,并非普通的亡魂,其中甚至隐约可见一些强大修士、甚至古老神只残留的意志!
它们被强行束缚于此,以其最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为“燃料”,维系着这扇门的存续。
门内,是一片比九幽禁地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绝对虚无,散发出的气息,与归墟同源,却又带着一种幽冥特有的阴蚀与死寂!
地藏,竟是以鬼界本源与亿万魂灵的极致痛苦为祭品,在此地,私自构筑了一条通往归墟的、更加隐蔽、也更加扭曲的捷径!
李不言的到来,打破了此地亿万年的死寂。他周身那与星辰人间共鸣的混沌之光,如同投入绝对黑暗中的火把,虽不炽烈,却顽强地驱散着周围的冰冷与绝望,在这片连法则都趋于“终结”的区域,撑开了一片属于“存在”与“可能”的净土。
地藏那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没有瞳孔,只有两潭深不见底、倒映着冥河与那扇痛苦之门的幽暗。
“混沌执掌者,”地藏的声音不再借助外界异象,直接响起在李不言的心神,如同冥河之水淌过,冰冷刺骨,“你看到了。这才是面对终焉,最理智,也是最有可能……存活下去的道路。”
祂的语气平淡,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
“以鬼界之寂灭,提前适应归墟之性。以亿万魂灵之痛苦,构筑沟通之桥梁。当真正的‘阴影’降临,鬼界或可因其‘相似’,而得其‘青睐’,避过彻底湮灭之劫,甚至……融入其中,成为其一部分,得享另类之‘永恒’。”
地藏阐述着祂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存哲学”。为了鬼界(或者说为了祂自身)能在纪元终结中存续,祂不惜主动将鬼界改造成接近归墟的状态,并不惜以无数魂灵的永恒痛苦为代价!
“扭曲轮回,加速崩溃,便是你所谓‘适应’的一部分?”李不言的声音同样平静,却带着凛冽的寒意。
“自然。”地藏坦然承认,“生与死的界限越模糊,鬼界便越接近‘无’之状态。轮回的崩坏,不过是剔除不必要的‘生机’杂质,让鬼界回归其最本源、最纯粹的……‘死寂’。”
“所以,亿万魂灵失序,凡间受其波及,在你眼中,都只是‘必要的代价’?”李不言向前踏出一步,混沌之光随之推进,将冥河边缘那粘稠的黑暗逼退数尺。
“代价?”地藏那幽暗的双眸似乎波动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一个幼稚的问题,“在纪元终结面前,何来代价?唯有……生存。个体的存亡,文明的兴衰,在永恒的‘无’面前,不过刹那微尘。能抓住一线存续之机,便是无上幸运。”
祂的信念,已然偏执到了极致。为了那渺茫的、扭曲的“存续”,可以牺牲一切。
“那你便永远无法理解,‘启’师兄当年为何要斩出那一刀,我为何要站在这里。”李不言不再多言。理念不同,已无沟通之必要。
他周身混沌之光骤然收敛,凝聚于掌心,化作一柄看似朴实无华、却仿佛承载着开天辟地与万物归墟所有奥秘的混沌之剑。
剑锋所指,并非地藏,而是祂身后那扇由无数痛苦魂灵构筑的幽冥之门!
他要毁了这扇门,断了地藏这疯狂计划的根基!
“冥河——镇!”
地藏终于动了真怒。祂枯槁的手指抬起,对着脚下的冥河轻轻一点。
整条冥河瞬间沸腾!粘稠的河水冲天而起,化作亿万条咆哮的幽冥孽龙,每一条都蕴含着剥离生机、冻结灵魂的冥道法则,从四面八方扑向李不言,要将他连同他手中的混沌之剑一同吞噬、湮灭!
与此同时,那扇幽冥之门也仿佛受到了刺激,门板上无数痛苦的面孔发出尖锐的嘶嚎,门内的绝对虚无开始剧烈波动,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归墟吸力从中传出,作用在李不言的身上,要将他拖入那永恒的寂灭!
面对这内外夹击,李不言眼神不变,手中混沌之剑简简单单,向前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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