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泽,名副其实。一片广袤的、水色深沉如墨的沼泽地带,死寂的水面上漂浮着浓稠的、泛着诡异油光的绿色浮萍,间或冒出几个浑浊的气泡,啵的一声破裂,散发出一股混合着腐臭与某种奇异甜腥的瘴气。枯死的、形态扭曲的黑色树木如同溺水者的手臂,从沼泽中伸出,指向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潮湿与阴冷,连光线似乎都被这片泽国吞噬,显得昏暗而压抑。
这里,是“黑水寨”的巢穴。
与血骷寨明目张胆的凶悍不同,黑水寨更像是一群潜伏在泥沼深处的毒蛇,隐蔽,阴险,善于利用环境和那些令人防不胜防的“阴魂苔”之毒。
此刻,在黑水泽深处,一座由粗大黑木搭建、半悬于泥沼之上的简陋寨堡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黑水寨寨主,“黑蝮”,一个身形干瘦、眼神阴鸷如毒蛇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张铺着不知名兽皮的主位上。他手指轻轻敲击着粗糙的木椅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目光扫过下方站着的几道身影,最终定格在为首那人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但偶尔泄露出的一丝阴冷,让黑蝮这位金丹中期的修士都感到隐隐的心悸。正是血骷寨那位来自玄穹宗的“神秘客人”派来的信使。
“血骷老祖的意思,我明白了。”黑蝮的声音沙哑,如同毒蛇吐信,“悬赏,很诱人。但是……”
他话锋一转,阴冷的目光带着审视:“那云烬雪和萧悬,能从归墟之眼杀出来,能让天巡卫如此大动干戈,当真只是普通的筑基和重伤金丹?血骷老祖修为大进,自然是无惧,可我黑水寨小家小业,贸然掺和进去,怕是有命拿赏,没命消受。”
那信使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笑声:“黑蝮寨主多虑了。正因他们棘手,老祖才愿意分一杯羹给黑水寨。只需贵寨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帮忙锁定他们的藏身范围,无需你们正面出手。届时,我血骷寨主力自然会雷霆一击。事后,赏格分贵寨两成。况且……”
信使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寨主难道就甘心永远窝在这黑水泽,与毒苔瘴气为伍?若能借此机会,搭上玄穹宗这条线,日后还怕没有更好的资源和地盘吗?”
黑蝮眼神闪烁,显然有些意动。两成赏格已是天文数字,更别提玄穹宗的潜在扶持。但他生性多疑谨慎,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和危险。
就在这时,寨堡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几声短促的惊呼和兵器落地的声音!
“怎么回事?!”黑蝮猛地站起,厉声喝道。
一个寨众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道:“寨……寨主!外……外面……”
话音未落,寨堡那扇厚重的木门,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推动,发出“吱嘎”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昏暗的光线下,两道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前方一人,身形笼罩在宽大的、带着坠龙渊特有潮湿气息的斗篷里,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沉静如渊、却又暗藏极致危险的气息。后方那人,身形略显矮小,同样罩着斗篷,气息微弱。
正是云烬雪与鬼手!而文先生和小六子,则带着依旧昏迷的萧悬以及那个俘虏瘦猴,留在数里外一处更隐蔽的临时落脚点。
她们竟然主动找上了黑水寨!而且是在血骷寨信使在场的时候!
寨堡内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所有黑水寨的修士都如临大敌,武器瞬间出鞘,对准了门口的不速之客。那血骷寨的信使也猛地转身,斗篷下的目光锐利如刀,锁定了云烬雪。
黑蝮心中骇然!他的寨子外围布置了不下十道暗哨和毒障,这两人是如何悄无声息摸到核心寨堡门口的?!他甚至没有提前收到任何预警!
云烬雪没有理会那些指向她的兵刃和充满敌意的目光,她微微抬头,斗篷的阴影下,一双沉淀着寂灭与冰寒的眸子,如同穿透了黑暗,直接落在了主位上的黑蝮身上。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寨堡内:
“黑蝮寨主,看来,你正在做一笔危险的交易。”
黑蝮脸色阴沉,强自镇定:“阁下是谁?擅闯我黑水寨,意欲何为?”
云烬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掀开了兜帽。
刹那间,整个寨堡仿佛温度骤降!
那张清丽绝俗却半面覆盖着诡异漆黑晶体的脸庞,暴露在众人眼前。晶化部分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与她苍白如玉的另外半张脸形成极其强烈的对比,充满了妖异与不祥的美感。而她那双眸子,深邃如同万古寒渊,里面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与死寂。
“她是……云烬雪!”有寨众认出了悬赏玉简中的容貌,失声惊呼!
血骷寨的信使身体猛地一震,斗篷无风自动,一股凌厉的杀气瞬间锁定了云烬雪!他没想到,目标竟然敢如此大胆,主动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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