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泉眼的阴寒,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无孔不入地侵蚀着肌肤与神魂。时间在这片死寂之地失去了意义,唯有伤势在极致寒意中缓慢冻结、又因那丝微弱生机而勉强维系着的诡异平衡,标记着它的流逝。
云烬雪盘膝坐在泉眼边缘,大半身子都笼罩在那粘稠的黑色“泉水”散发的寒气中。右半身的剧痛被麻木的冰冷取代,左半身的晶化蔓延确实被有效遏制,甚至那漆黑的外壳在与泉水接触后,光泽似乎更加幽深内敛。
但代价是,她的心跳变得越来越慢,血液流动近乎停滞,思维也如同蒙上了一层冰霜,变得迟滞。
这并非疗伤,更像是一种以生机为代价的“冰冻封印”。
她的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体内,艰难地引导着那微弱的寂灭烬火,灼烧着灵气枷锁,同时运转《九幽镇魂印》疏导晶化死气。每一次运转,都如同在冻结的河道中开凿,艰难无比。
但她的规则之视,却始终分出一缕,如同最警惕的触角,若有若无地锁定着那个吞噬黑色溪流的虚空黑洞。
之前那惊鸿一瞥的倒影,绝非错觉。
泉眼之下,必有隐秘!
萧悬依旧昏迷,但情况似乎稳定了一些。幽冥泉水的极致阴寒之力不断冲刷着他伤口处的诅咒纹路,虽然无法根除,却形成了一种冰冷的僵持,让那诅咒的蔓延速度大为减缓。他胸口的那块归墟石板,在泉水的浸润下,表面的符文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散发出的苍凉气息与泉水死气隐隐共鸣,护住他心脉最后一丝生机。
文先生在一旁打坐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睿智与冷静,不时观察着萧悬和云烬雪的状态,眉头紧锁,显然在苦苦思索着彻底解决之道。
小六子则靠在一块黑色的鹅卵石后,抱着受伤的胳膊,昏昏欲睡,他的灵觉在此地似乎受到了压制,变得有些萎靡。鬼手如同真正的影子,隐匿在泉眼附近光线最暗的角落,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证明着他的警惕。
一切似乎暂时陷入了僵持的平静。
然而,云烬雪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规则之视反馈来的信息显示,这片区域的能量流动正在发生某种极其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变化。泉眼涌出的黑色物质似乎比之前更加粘稠,流淌的速度也慢了一丝。而那虚空黑洞中传来的吸力,隐约增强了些许。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苏醒,或者……被他们的到来所惊动?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黑洞。水面平静,倒影无踪。
不能再等了!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寒气,强行压下身体的麻木与思维的迟滞,将规则之视催动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看”水面倒影,而是将神识如同细丝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黑洞的边缘,试图感知其内部!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那黑洞连接着未知的虚空,任何神识探入都可能被瞬间吞噬或引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神识细丝刚触及黑洞边缘,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毁灭意念的漩涡之力便猛地撕扯而来!云烬雪闷哼一声,神魂剧痛,差点失去对那缕神识的控制。
她死死咬牙,凭借着《九幽镇魂印》对神魂的稳固作用,以及规则之视对能量流动的精准把握,操控着那缕神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最狂暴的乱流,向着黑洞深处那模糊感知到的“阶梯”和“碑文”方向艰难延伸。
越是深入,那股混乱的撕扯力越强,同时还夹杂着一种古老的、充满禁锢意味的规则余波。她的神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随时可能崩碎。
终于!
在神识即将被彻底绞碎的极限距离,她“看”清了!
黑洞深处,并非完全的虚无,而是一片悬浮在混乱虚空中的、残破不堪的祭坛遗迹!断裂的阶梯通向祭坛顶端,那里矗立着几块布满裂痕的黑色石碑,碑文正是那种太古符文。
而最令人心惊的是——在祭坛中央,数条由纯粹规则凝聚而成的、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锁链,纵横交错,死死地缠绕禁锢着一道模糊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形身影!
那身影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身体干瘪,仿佛早已失去了所有生机。但那些规则锁链却依旧死死缠绕着他,仿佛在封印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就在云烬雪的神识触及那被锁链禁锢的身影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具仿佛早已死去的“尸体”,猛地抬起了头。
没有眼睛,眼眶之中,是两团旋转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极致怨毒、不甘、以及一种……仿佛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的“逆反”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云烬雪的神识连接,猛地反向冲击而来。
“呃啊——!”
云烬雪如遭重击,那缕探出的神识瞬间被那股恐怖的气息碾碎。她本体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离体便化作黑色冰晶。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黑色的鹅卵石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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