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旋涡的瞬间,并非天旋地转的混乱,而是一种极致的“空”与“静”。
仿佛坠入了无光的深海,又像是沉入了永恒的梦境。所有外在的感知——视觉、听觉、触觉、甚至对时间与空间的感知——都在瞬间被剥离、稀释、直至归于虚无。唯有意识本身,如同一粒微尘,在这片绝对的“空”与“静”中悬浮、飘荡。
云烬雪感到自己的“存在”被无限拉长、又无限压缩。她“看”不到萧悬,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躯,甚至连“自我”的概念都开始模糊。唯有灵骨深处那枚道种,以及眉心“焚天剑魄”的印记,还在散发着微弱却顽强的、代表着“云烬雪”这个个体的独特光芒,如同黑暗宇宙中最后的灯塔。
这便是“冥”之试炼的起点?剥离一切外在,直面最纯粹的“自我”与“过往”?
就在她努力维持这最后一点清明时,一点微光,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意识的“水面”上漾开。
光点迅速扩大、蔓延,化为一片朦胧的光晕。光晕之中,景象开始浮现……
第一世·烬雪寒门
她“看”到了一个风雪呼啸的边陲小镇。低矮的房舍,破旧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柴火与贫穷的味道。镇子西头,有一户更加破败的院落。院内,一个身着单薄旧衣、冻得小脸发青的女童,正吃力地劈着比她人还高的柴禾。她的手冻得通红,满是冻疮,每劈一下,身体都因寒冷和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澈、倔强,死死盯着眼前的木柴,仿佛那是她与这冰冷世界对抗的全部意义。
“雪儿,歇会儿吧,娘来。”一个同样衣着单薄、面容憔悴却难掩温婉的妇人从屋里走出,眼中满是心疼。
“娘,我不累。多劈点柴,晚上能烧暖些,您的咳疾也能好些。”女童的声音清脆,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懂事。
这是……她七岁前的记忆?那个在边陲小镇与母亲相依为命、受尽贫寒与欺凌的“云烬雪”?不,似乎更早,更模糊……这是她真正的、被夺走灵骨、篡改记忆、贬入凡尘之前的……原生家庭?那妇人,是她早已模糊了面容的……亲生母亲?
幻境中的时间飞快流逝。女童渐渐长大,虽生活清苦,却因天生聪慧、心性坚韧,在母亲教导下读书识字,甚至偷偷模仿镇上武馆弟子练武,打下了一点粗浅根基。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虽无锦衣玉食,却也平静温馨。
然而,画面陡然一转!
漆黑的夜晚,火光冲天!一队身着玄穹宗服饰、气息冷冽的修士闯入小镇,直奔她们那破败的小院!母亲将惊恐的女童死死护在身后,面对修士的威压与质问,寸步不让。
“交出天生灵骨者!否则,镇灭人亡!”
“我儿不是你们说的什么灵骨者!她只是个普通孩子!你们找错人了!”母亲的声音在颤抖,却异常坚定。
“冥顽不灵!”为首的修士冷哼一声,挥手下令。
杀戮,在瞬间发生。母亲用孱弱的身躯挡住了袭向女童的第一击,鲜血染红了破旧的衣衫。女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要扑上去,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她眼睁睁看着母亲倒在血泊中,看着那些修士冷漠地检查她的身体,发出满意的冷笑,然后……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了她的头顶!
剧痛!仿佛灵魂被撕裂!某种与生俱来、温暖而强大的东西,被硬生生从她体内剥离!随之而来的,是记忆的混乱、篡改、以及被强行注入的、关于“云家庶女、天生废脉、受尽欺凌”的虚假画面!
灵骨被夺!记忆被改!她变成了另一个人,被随手丢在了另一个地方的云家,开始了长达十余年暗无天日的“废柴”生涯。而关于亲生母亲、关于边陲小镇温暖而短暂的一切,如同被橡皮擦去,只剩潜意识最深处一点模糊的影子。
幻境中,女童(幼年云烬雪)在灵骨被夺、记忆混乱的剧痛中昏迷过去,小脸上满是泪痕与绝望。而幻境外,意识状态的云烬雪,却感到一股滔天的恨意与冰冷刺骨的悲怆,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
原来如此!原来她的仇恨,不仅始于云家的欺凌、玄穹宗的迫害,更源于更早、更残忍的剥夺与篡改!她的亲生母亲,因保护她而死!她的真正身世,她的灵骨来源,都是一个被精心掩盖的阴谋!
“这就是你的‘前尘’之一,被掩盖的‘源罪’。”一个冷漠、仿佛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在她意识中响起,似是那鬼吏,又似是这“往生台”本身的意志,“恨吗?怨吗?这执念,可愿放下?”
放下?如何放下?!这血海深仇,这篡改人生的罪孽,早已融入她的骨血,成为她活下去、变强的最大动力!
“此恨,不共戴天!此仇,至死方休!”云烬雪的意识发出无声却无比坚定的咆哮,“这不是需要放下的执念,这是我必须背负、必须践行的‘道’!”
幻境微微波动,那悲惨的画面渐渐淡去。第一世“烬雪寒门”的考验,她以更坚定的恨意与复仇之心,强行“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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