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瘴瀑布的轰鸣,如同永不停歇的丧钟,在埋骨窟深处回荡。骨台上,云烬雪如同冰火淬炼过的残兵,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遍布裂痕的经脉和脊柱深处被强行镇压的闷痛。左手小臂以下,那层布满蛛网裂痕的半透明灰白,如同死亡的烙印,冰冷僵硬,时刻提醒着晶化的跗骨威胁。
三个月的倒计时,如同悬顶的冰锥,滴落着名为绝望的寒露。冰肌玉骨丹是唯一的希望,而上品金鳞粉,是敲开这希望之门的血钥匙。萧悬冰冷的交易和地火窟的死亡预告,成了她眼前唯一的路。
她缓缓睁开眼,眸底深处残留着冰魄灵力运转后的凛冽寒意,与那抹不肯熄灭的复仇火焰交织。摊开右手,掌心向上,意念艰难沉入体内那条布满裂痕的脆弱路径。
嗡……
一缕微弱却精纯的冰蓝色灵力,如同初生的寒流,在路径尽头艰难凝聚、流淌。所过之处,撕裂的经脉传来冰针穿刺般的剧痛,但脊柱深处那蛰伏的“烬火”核心,在蜂窝石持续传来的暖流和她自身意念的安抚下,竟也分流出丝丝缕缕温顺的暖意,如同无形的粘合剂,勉强弥合着冰魄灵力冲刷带来的新伤。
冰与火,毁灭与新生的力量,在这条绝境之路的起点,达成了某种脆弱而痛苦的共生平衡。每一次运转《冰魄诀》凝脉篇,都如同在刀尖上跳一场冰火之舞,每一步都伴随着神魂的尖叫和**的哀鸣。但那一缕新生的冰魄灵力,确实让左手晶化蔓延的速度,减缓到了几乎无法察觉的程度——这是她用命换来的微小胜利。
她必须离开这里,前往地火窟。在这毒瘴弥漫、灵气稀薄的绝地,她无法快速提升冰魄灵力,更无法搜集到足够的金鳞粉。
云烬雪艰难地撑起身体,焦黑溃烂的皮肤在动作下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她看向骨台中央那道墨色的身影。萧悬依旧闭目盘坐,劫影剑横膝,如同亘古的寒冰雕塑,气息深不可测。方才那惊心动魄的抽取与压制,仿佛从未发生。
“我要去地火窟。”云烬雪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异常清晰,打破了骨台上的死寂。
萧悬的眼皮甚至都未曾掀动一下,冰冷的两个字如同寒铁砸落:“自便。”
意料之中的漠然。云烬雪不再多言,她挣扎着站直,将残破的灰色斗篷裹紧,遮住满身的狼狈和那只诡异的晶化左手。敛息术运转到极致,将自身的存在感压至最低,如同融入毒雾的一道阴影。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差点将她彻底埋葬的骨台毒瀑,转身,踉跄却坚定地朝着鬼哭城西区——那片被称为“地火窟”的熔炉炼狱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刀锋之上。
空气变得灼热而污浊。尚未真正踏入地火窟的范围,一股混杂着硫磺、金属熔液、汗臭和血腥的浓烈气息便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云烬雪的脸上,让她本就艰难的呼吸更加滞涩。脚下的地面不再是污泥,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滚烫的黑色矿渣,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热气透过破烂的鞋底灼烧着脚掌。
视野尽头,一片巨大的、向内凹陷的赤红山谷跃入眼帘。那便是地火窟的核心——熔炉区。
整个山谷如同被巨神用烧红的巨斧劈开,两侧高耸的暗红色岩壁被常年累月的烟熏火燎染成漆黑,布满了巨大的裂缝,裂缝深处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芒,如同沉睡巨兽的血管。山谷上空,浓密的、混合着硫磺颗粒和金属粉尘的黑黄色烟云翻滚涌动,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光,将整个区域笼罩在一片昏黄、灼热、令人窒息的末日景象之中。
震耳欲聋的轰鸣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巨大风箱的嘶吼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沉重铁锤敲击在炽热金属上的巨响如同闷雷炸裂;熔炉内铁水沸腾翻滚的咆哮声连绵不绝。无数赤红的、耀眼的、暗金色的熔液,如同地狱的血液,从巨大的熔炉口倾泻而出,注入下方巨大的模具或流淌在特制的沟槽中,散发出足以扭曲空气的恐怖高温!
规则之视艰难开启,看到的是一片狂暴、扭曲、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乱流!无数代表高温、熔融、重压、毒烟的赤红、暗金、漆黑的规则锁链疯狂舞动、纠缠!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灼热,更是一种消融血肉、侵蚀神魂的狂暴恶意!
这里,是鬼哭城最底层的血肉磨盘。无数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身影,如同渺小的蝼蚁,在熔炉、铁砧、矿渣堆之间艰难蠕动。他们大多带着沉重的镣铐,皮肤被高温和烟尘熏得焦黑开裂,眼神麻木空洞,如同行尸走肉。巨大的熔炉旁,**着精壮上身、满身油汗和狰狞刺青的监工,挥舞着缠绕铁链的皮鞭或烧红的铁钎,如同驱赶牲畜,咒骂声和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脆响不绝于耳。不时有体力不支的身影被熔炉喷溅的铁水燎中,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化作焦炭,或被沉重的矿石、倾倒的铁水吞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一缕青烟和一滩熔融的污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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