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童音,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涟漪。
那头猛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伏低了它那庞大的身躯。
它动作轻柔,将背上的两个孩子稳稳地放在了松软的草地上。
做完这一切,它并未离去,而是用那颗硕大狰狞的头颅,亲昵地蹭了蹭岁岁的小脸。
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噜”的、只有在最温顺的家猫身上才能听见的满足声。
然后,它转过身,对着呆若木鸡的王府众人,投去了一个充满威慑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警告:这是我罩着的人。
随即,它后足发力,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黄黑色的闪电,几个腾跃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茂密的林海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死寂。
林间的死寂,比刚才虎啸时还要可怕。
“岁岁——!”
一声凄厉的哭喊,猛地撕裂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沈婉从颠簸的软轿中冲出,她发髻散乱,华贵的衣衫被树枝划破。
她眼中没有那头骇人的猛虎,只有那个站在原地,冲她傻笑的小小身影。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把将岁岁紧紧地、死死地搂进怀里。
泪水,决堤而出,瞬间浸湿了岁岁小小的肩膀。
“我的岁岁……我的心肝……你吓死娘亲了……吓死娘亲了啊……”
沈婉语无伦次,放声大哭。
她颤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岁岁身上摸索着,检查着,生怕她少了一根头发,多了一道伤口。
“娘亲不哭……岁岁没事……”岁岁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她伸出小手,笨拙地替沈婉擦着眼泪。
陆家三兄弟也终于从石化中惊醒。
“哐当!”
陆烽火手中的玄铁长枪脱手落地,他连看都没看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他围着抱在一起的母女俩,像一头焦躁的困兽,想伸手抱抱妹妹,又怕打扰到母亲,急得抓耳挠腮。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眼圈红得像兔子。
陆云舟也翻身下马,他快步走到萧承面前,蹲下身子。
当他看到萧承苍白的脸,胸前大片的血迹,和那只无力垂落、明显骨折的手臂时,他那颗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福伯!金疮药!快!”
陆从寒的轮椅被暗卫推了过来。
他看着那个虽然满身是伤,却依旧在被陆云舟检查伤口时,下意识地将岁岁护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瘦小身影,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陆烽火确认妹妹毫发无伤后,这才注意到一旁凄惨无比的萧承。
他走过去,看着萧承身上的伤,又想起刚才那声震彻山林的虎啸。
一个五岁的孩子,带着一个三岁的奶娃,在深山里遇到了猛虎。
结果是,奶娃毫发无伤,他还活着。
陆烽火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对这个“小哑巴”的郑重。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了萧承完好的那只肩膀上。
“臭小子……不错。”
这一拍,牵动了萧承的伤势,他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却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时,被娘亲抱着的岁岁,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最重要目的。
她从沈婉怀里挣扎出来,献宝似的举起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地上。
“娘亲!哥哥!看!”
“亮晶晶!岁岁找到好多好多亮晶晶的草草!”
一大捧还沾着新鲜泥土、通体赤红如火的植物,就这么堆在了众人面前的草地上。
植物叶如龙须,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那股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这是……”
福伯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指着那堆小山似的“草”,结结巴巴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云舟的目光也凝固了。
他随手拿起一株,凑到鼻尖轻嗅。
那霸道的、至阳至刚的药气,与孙神医描述得分毫不差。
龙须草!
真的是龙须草!
而且不是一株两株,是……一堆!
陆云舟看着那一小堆龙须草,再看看自家妹妹那张邀功的小脸,他感觉自己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一行人不再多问。
这片诡异的山林,他们一刻也不想多待。
陆云舟当机立断,下令全速返回王府。
萧承被小心地抬上了担架,陆烽火亲自走在旁边护着。
而岁岁,则被沈婉像个绝世珍宝一样抱在怀里,一步也不肯松手。
……
镇北王府,在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中,迎回了它的两位小祖宗。
脾气古怪的老神医,被福伯连拉带拽地请进王府时,还一脸的不耐烦。
“老夫都说了!找不到龙须草,神仙来了也没用!你们就是把老夫绑在这里,王爷也醒不过……”
他的抱怨,在看到陆云舟捧到他面前的那个托盘时,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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