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她仰着头对谢明昭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娇憨的笑容,而谢明昭则微微低头聆听,唇边带着纵容的浅笑,两人并肩而立的模样,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又跑到面具男子面前,笑着挥了挥手:“金主……呃,面具大哥,我要先回去了,慕容离刚做了……呃,刚用了猛药,需要绝对静养休息,你也别太打扰他了,不如也早点回去?”
面具男子看着她,面具下的唇角似乎轻轻勾了勾,声音温和:“好,我与他说几句话,稍后便走。”
待到上了马车,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孙妙仪才彻底卸下所有强撑的坚强与活力,只觉得浑身疲累得像散了架一般,她软软地窝在马车柔软的坐垫里,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车厢轻微摇晃着,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不起眼的小瓷瓶,举到眼前细细看着,目光变得沉静而悠远。
没想到,她自制出来的青霉素,第一个用来实验的小白鼠……居然会是这么大个活人。
—
桓府,桓夫人王敏之所在的正厅内,气氛肃穆而压抑。
上好的紫檀木雕花椅上,王敏之姿态雍容地端坐着,指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盖碗,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她垂着眼,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底下跪得笔直,正默默垂泪的妾室孙婉清,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弃与冷厉。
不远处,她的女儿桓萱儿斜倚在绣墩上,看着那往日宴席中遇到总是娇滴滴吸引旁人目光的孙婉清,此刻如此狼狈,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笑得十分幸灾乐祸。
“母亲,”
桓萱儿声音娇脆,带着几分刻意的高傲,“这孙家真是越发疏于管教了,竟让这等不知礼数的庶女入了我们桓府,平白污了门楣不说,还要累得您每日操着闲心亲自教导。”
王敏之听着女儿的话,如何不明白她那点小心思。
她也不点破,只是目光更冷了几分。
这个孙婉清,其母王锦华不过是她王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旁支,当年就敢在孙府兴风作浪,活活作践死了她的闺中好友谢沅!
如今,这贱婢生的女儿落到自己手里,岂能不替好友好好出一口恶气!
“手臂伸直!”
王敏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才跪了不到半个时辰,举着茶盏就抖成这样?真是太过娇气,没半点规矩!”
她闲适地训斥一声,随侍在一旁的孔武嬷嬷立刻会意,拿着寸许宽的沉木戒尺上前,毫不留情地对着孙婉清举着茶盏的手臂就是狠狠几下抽打!
“啪!啪!”
戒尺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清脆骇人,孙婉清白皙纤细的手臂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直钻心尖。
她疼得浑身一颤,眼泪扑簌簌地落得更凶,却一点不敢缩回手臂,只能强忍着哽咽求饶:“婆母息怒,我错了,我不敢偷懒了,再也不敢了……”
王敏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并未理会。
那嬷嬷见状,才停了手,退后一步,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
桓萱儿看得越发畅快,转而想起一事,语气又带上了不满:“母亲,听说哥哥近日授了广州刺史?虽说总算有了实缺,可那岭南瘴疠之地,路途遥远偏僻,说是刺史,与流放何异?哥哥竟也肯答应?”
王敏之目光轻叹一声,带着些许复杂:“你懂什么。你哥哥在京中赋闲沉寂多年,如今能得一州刺史之位,已是体面。广州虽远,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方疆土,掌有军政实权。总好过一直困守在这建康城,做个空头宗室。”
桓萱儿不屑地冷笑一声,声音尖锐起来:“体面?哥哥也真是好说话!先是担任太子侍从,又是当任义兴太守,哪一个不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如今倒好,直接打发到那蛮荒烟瘴之地去了!母亲这竟也高兴得起来?想我龙亢桓氏昔日何等风光,父亲在世时……如今竟沦落至此!若我是哥哥,绝不接受这等羞辱般的官职!还不如回荆州老家韬光养晦!”
王敏之看着她那副天真不知世事艰难的模样,目光中透出几分无奈与疲惫:“你个女孩子家,终日困于闺阁,知道什么?你哥哥这几年为何一直赋闲在家,韬光养晦,为的便就是这一刻!朝廷局势波谲云诡,若再不谋得一地实权,握有兵政,我桓家便真要彻底没落下去了!你哥哥为了这个官职,暗中不知打点了多少,付出了诸多心血!”
桓萱儿却丝毫不体谅,反而不屑地冷笑一声,话语如同刀子般直戳母亲心窝:“是付出了许多!当街与那谢明昭争夺一个女子,被人打得落花流水,颜面尽失,成了整个建康城的笑柄!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色令智昏、不堪大用的废物纨绔!陛下和那些门阀这才能‘放心’赏了个边远地方的官给他当当吧!这般‘心血’,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你!混账东西!”
王敏之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哐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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