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堂兄身死开始 第67章 文渊旧事，神魂提醒

等待中，日子变得悠长。

张浩然、赵启明、林文远三人终日揣摩试题、互对答案，时而亢奋，时而沮丧，情绪起伏不定。

王至诚则泰然处之。

他依旧规律作息，白日或温书，或修炼内息，傍晚时分则习惯性地在客栈附近清静的巷弄中散步，舒缓心神。

这日黄昏，王至诚刚踱出房门，便见客栈中，一个熟悉又略显狼狈的身影正被客栈掌柜和两个伙计推搡着推出客栈，一个不大的旧书箱被随意丢在脚边。

“……掌柜的，求您再宽限两日，只需两日！待我寻得同乡，定然……”那人的声音焦急而羞惭，带着明显的哭腔。

“宽限？宽限几日了？房钱饭钱一文未付！看你像个读书人，怎地如此无赖！没钱就滚出去！你的破行李抵了饭钱还不够呢！”掌柜的满脸不耐烦，语气刻薄。

王至诚凝目一看，正是数日前在客栈中撞破他房门，被他无意救下的那位文生。

此刻他比那时更加憔悴，衣衫不仅旧而且浆洗得发白，面容清癯，眉宇间笼罩着一股难以化开的郁结和窘迫。

就在王至诚目光落到他身上时，识海中的神魂之力忽然自发地微微一动，如同在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细石，泛起一圈清晰的涟漪。

这感觉比上次救人时更加明确，几乎是一种直接的提醒——此人绝非寻常！

王至诚心中一动，迈步上前，平静开口道：“且慢。这位兄台欠了多少房钱？”

既然再遇！

若王至诚再不出手，那很可能就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害了！

掌柜和那文生闻声都是一怔。

掌柜见是王至诚，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王至诚出手可不小气，光明商行在省城也有不小名气：“哎呦，是王公子。不多不多，连本带利，共计三两七钱银子。只是小店本小利薄，实在赊欠不起……”

那文生见到王至诚，先是惊讶，随即脸上迅速涌起一片赤红，羞惭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讷讷不能言。

王至诚示意春兰（她通常随行伺候）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掌柜：“他的账我结了，多余的记在账上，让他继续住下去，再送些吃食过去。”

掌柜的立刻眉开眼笑，接过银子连声应承，伙计们也赶紧收敛了凶态。

那文生猛地抬头，看着王至诚，眼眶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深深一揖到地：“恩公！又是您……这……这叫在下如何敢当……”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王至诚虚扶一下，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我看兄台似有难处，若不介意，可愿同我走走，一叙衷肠？”

那文生此刻已是心潮澎湃，感激、羞愧、委屈、愤懑种种情绪交织，又得了王至诚雪中送炭之恩，再感受到对方那平和却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直抵人心，他紧绷的心防终于松动，重重点了点头。

二人沿着僻静的巷子缓缓而行。

在王至诚有意无意散发出的、能令人安心凝神的神魂气息影响下，那文生渐渐平静了下来。

“在下沈文渊，字静深，原籍江海省云林府。”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让恩公见笑了。若非恩公两次相救，文渊此番……怕是连这贡院的门都进不去了。”

“沈文渊……”王至诚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清气盎然，确有文渊之象，“沈兄不必总是恩公相称，你我皆是应试学子，唤我至诚即可。我看沈兄气度学识皆是不凡，何以困顿至此？”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沈文渊内心最深的痛处。

他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尽的酸楚与不甘。

“至诚兄既问，文渊亦不敢再隐瞒。”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五年前的院试，我侥幸得中案首。”

王至诚目光微凝。

院试案首，这已是极高的才学证明。

他三年前能中，也是机缘巧合。

沈文渊继续道：“然则，那一年云林府的县试、府试案首，本是另一人——时任江南布政使，现户部尚书姚大人家的三公子，姚文彦。”

王至诚听到“户部尚书”四字，心中骤然一凛，神色却不变，静静聆听。

“我于县试、府试皆是第二，院试方得第一。而姚公子……县试、府试第一，院试第二。”沈文渊的语气带着一丝苦涩的嘲讽，“是我，夺了他的‘小三元’。”

“就因如此？”王至诚虽已猜到几分，但仍觉有些荒谬。

“就因如此。”沈文渊肯定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力，“自那之后，我在府学之中便处处受排挤打压。教授视而不见，同窗避之不及。这且罢了……不过三年，我家中本是略有薄产的富农，父亲经营着几十亩水田，却接连遭遇佃户退租、田地产量莫名骤减、甚至父亲被人设局，欠下债务……不过两三年光景，家道中落，田产变卖殆尽，仅余几亩薄田度日。三年前的乡试，我连赴考的路费都凑不齐，只得错过。”

“此次……”他声音更咽，“此次是家中老母卖了最后几亩田，又向远亲借贷，才勉强凑足盘缠……本以为到了省城便能安稳考试，谁知入住当天便……便遇上那无端挑衅的武生。如今想来，那武生口音也带着云林府的腔调，怕是……怕是那姚公子仍不愿放过我，或是某些想要讨好姚家的人，自作主张的手段。他们不仅想让我考不成，还想彻底废了我！”

他将积压数年的冤屈与苦闷尽数倾吐出来，身体微微发抖，显是激动至极。

王至诚默默听着，心中已是明镜一般。

沈文渊之才，能压过尚书之子夺得案首，必是真正的饱学之士，却有才无运，遭此打压，几乎被彻底埋没。

而“户部尚书姚家”这个名号，更是让他眼神微冷。

大伯王光录暗中调查的结果，堂兄王至精的死因……

无论是“共同的敌人”（无论大伯的调查是否准确，但大伯和大伯母明显那样信了），还是此刻的神魂提示，都告诉王至诚，眼前的沈文渊该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