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的引擎在胡同口突突作响,像头焦躁的铁牛。王建国踩着晨光最后一次走进红星四合院,青砖地上还留着昨夜的露水,倒映着他的影子——比十年前长高了近一个头,肩膀宽得能扛起半袋面粉,再不是那个需要躲在母亲身后看院里人脸色的孩童。
中院的老槐树落了层新叶,嫩绿得晃眼。王建国伸手抚过树干,树皮上还留着他刻的歪扭划痕:“王建国到此一游,1955年夏”。那时他刚得系统,偷偷把第一块能量晶体埋在树下,如今挖开来看,晶体早已融入泥土,倒让这棵老树长得比往年更茂盛。
“建国,磨蹭啥呢?”傻柱扛着个大木箱从西厢房出来,箱子上贴着“傻柱家传酱肘子秘方”的字条,是王建国昨晚帮他写的。“再不走,杨厂长该派人来催了——钢铁厂食堂的灶台还等着我去搭呢!”
王建国直起身,看傻柱把箱子塞进卡车后斗,忽然笑了:“你那秘方里,酱油要加冰糖熬,是我教你的吧?还好意思叫‘家传’?”
“那不一样!”傻柱梗着脖子反驳,脸却红了,“我多加了两味香料,算……算改良版家传!”
正说着,何雨水抱着个铁皮饼干盒跑过来,盒子上印着褪色的“为人民服务”。“哥,你看我找着啥了!”她掀开盒盖,里面是堆花花绿绿的糖纸,还有枚生锈的铜哨子——是当年王建国用三个白面馒头跟许大茂换来的,后来送给雨水当生日礼物。“这些都带走,留着念想!”
王建国接过饼干盒,指尖划过那枚铜哨子。哨子上的牙印还清晰可见,是他十岁那年咬出来的——那天贾张氏抢了雨水的糖,他吹着哨子追了贾张氏三条胡同,最后把糖抢了回来,自己却被贾张氏挠得胳膊上全是血印。
“留着吧。”他把盒子放进随身的背包,“也算个念想。”
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阎埠贵探出头来,手里攥着个算盘噼里啪啦打得起劲。“建国啊,”他干咳两声,“听说你们要搬去钢铁厂宿舍?那地方的房租咋算?水电费贵不贵?我三儿子想在那附近摆个修鞋摊,你帮着打听打听?”
王建国挑眉。十年过去,这三大爷还是老样子。“房租每月五块,水电另算。”他故意说得含糊,“不过修鞋摊怕是难——那边全是工人,鞋子坏了直接扔,没人乐意修。”
阎埠贵的算盘声戛然而止,脸瞬间垮下来。王建国憋着笑转身,却撞见秦淮茹站在自家门口,眼圈红红的。她手里拎着个蓝布包袱,见王建国看过来,慌忙把包袱往身后藏。
“建国,”她声音发颤,“我……我给你缝了件新衬衣,棉布的,穿着凉快……”
王建国没接。他瞥了眼包袱角露出的碎花布——跟棒梗上周偷拿回家的那块一模一样,想来又是秦淮茹从棒梗那儿“顺”来的料子。“不用了,”他语气平淡,“钢铁厂发工装,穿不着这个。”
秦淮茹的手僵在半空,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我知道你还恨我……当年我不该总找傻柱要东西,不该看着棒梗偷鸡不拦着……可我也是没办法啊,一个寡妇带着孩子……”
“我不恨你。”王建国打断她,目光扫过院里的每一处:易中海家紧闭的门板(据说他被带走那天,这门板被卸下来当证据抬走了),刘海中家墙上残存的“先进生产者”奖状(被雨水泡得只剩个角),贾张氏家门口那堆没人清理的煤渣(她被送走后,这堆煤渣就一直堆在那,成了孩子们跳房子的格子)……“我只是不想再看见这些事了。”
傻柱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往秦淮茹面前一站,把王建国护在身后:“秦淮茹,建国要走了,你就别添堵了。当年要不是你总撺掇棒梗偷东西,建国能总跟你们家置气?现在他要去新地方过日子,你就不能让他清净点?”
秦淮茹被堵得说不出话,捂着脸蹲在地上哭。王建国没再看她,转身爬上卡车副驾。何雨水已经坐进车里,正对着后视镜梳辫子,看见他上来,举着铜哨子吹了声——哨音嘶哑,却惊飞了槐树上的一群麻雀。
“走了!”王建国朝傻柱喊了声。
卡车缓缓开动,车轮碾过胡同里的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王建国回头望去,四合院的灰墙一点点往后退:阎埠贵还在门口扒着门框算账,秦淮茹蹲在地上没起来,傻柱站在槐树底下挥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刚蒸好的馒头——是给王建国带的。
车过拐角,四合院彻底看不见了。何雨水忽然指着窗外叫起来:“哥!你看!”
王建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傻柱举着那个馒头追在卡车后面跑,边跑边喊:“到了钢铁厂记得给我留口热乎灶!我明天就来给你露一手酱肘子!”
王建国笑着朝他挥手,直到傻柱的身影变成个小黑点。何雨水把脸贴在车窗上,忽然叹了口气:“其实……秦淮茹也挺可怜的,棒梗进了少管所,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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