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溪畔,暖光透过枝叶筛下斑驳光影,溪水潺潺淌过青石,裹挟着草木的清润气息漫溢开来。霍尘与落花溪正对着旧照忆起当年山区岁月,因他折回来老桥本只好郎含笑旁听,时不时接过话茬,问及霍尘如今的生态研究进展,语气里满是真切的赞许,三人谈笑融融,话题从旧事漫延至生态医理融合,再到中日文明的差异与共通,氛围热络得仿佛旁侧的秦建国成了局外人。
秦建国站在几步开外,指尖不自觉攥成了拳,指节泛白得厉害,眼底翻涌着化不开的沉郁。他望着桥本父子对霍尘的热络模样,心头满是不甘与怨怼,暗自腹诽:桥本明明是父亲的人脉,冲着秦家脸面而来,本该围着他寒暄热络,捧着他才是正理,怎的一门心思扑在霍尘身上?不过是早年一点浅薄交情,便这般兴师动众,又是忆旧又是赠资料,把他晾在一边当透明人,连句正经的深谈都吝啬,简直本末倒置。日本人最讲究礼仪分寸,待人接物素来周全,可他们对霍尘百般热忱,对自己却只剩敷衍的礼貌,这份刻意的冷落,分明是不欢迎他的意思,想来定是霍尘暗中迎合攀附,故意抢他风头,心思着实深沉。几次想插话融入话题,可刚开口提半句项目相关事宜,桥本便只是礼貌性点头应一句“秦君有心了”,目光转瞬便转回霍尘身上,落花溪更是全程围着霍尘,压根没正眼瞧他几回,偶尔目光扫过,也只是客气一笑便移开视线。秦建国胸腔憋得发闷,满脑子的嫉妒与憋屈无处宣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连溪风都带着几分凉意,刮得人心里发堵,偏又顾及父亲的人脉与自身颜面,只能硬着头皮站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桥本察言观色,早已察觉秦建国的不悦,日式礼仪讲究相处的舒适度,不扰他人兴致,见氛围已然微妙,便适时停下话题,语气谦和有礼地开口:“今日与霍小姐重逢,聊得十分畅快,受益匪浅。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有后续行程,便不多打扰了。”说罢,他微微躬身行了标准的日式鞠躬礼,姿态恭敬得体,落花溪亦紧随其后躬身致意,对着霍尘温和笑道:“霍尘,往后常联系,有空再叙旧。”秦建国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语气平淡地应了句“桥本先生客气了,一路顺风”,连多余的挽留都懒得说,眼底的不耐毫不掩饰。霍尘望着二人温和的眉眼,笑着颔首道别,心底重逢的欣喜与离别的怅然交织,当年山区的纯粹时光历历在目,如今重逢匆匆,又要各自奔赴前路,难免泛起酸涩。
道别过后,四人并肩往农庄入口走去,脚步错落间,方才的谈笑与暗隙渐渐沉淀。抵达停车处,桥本率先驻足,转过身对着秦建国与霍尘再次欠身,语气温和且礼数周全:“秦君,霍小姐,明日我父子二人需登门拜会令尊,礼数不可轻慢,先去市集采办些本地特产当作手礼,今日便先告辞了。”日式礼仪素来重尊卑、讲周全,秦振中身居高位,又是旧交人脉,桥本既受邀前来考察,登门拜访的礼数自然要备得妥帖,既要贴合身份,又要藏着真诚敬意,绝不肯失半分分寸。落花溪亦躬身附和:“叨扰二位许久,改日有缘再聚。”秦建国淡淡点头应下,眉宇间的沉郁未散,转身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懒得再多寒暄。霍尘笑着颔首目送,望着桥本父子驱车驶离,车尾扬起的轻尘在阳光下缓缓散落,秦建国也随即发动车子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道仓促的车影。霍尘望着两道远去的车痕,轻轻舒了口气,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暮色渐浓,晚风拂面,带着几分微凉。
车内静谧,桥本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村落,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思绪已然沉落到此次考察的核心要务之中。作为世代传承的医理家,他毕生深耕医理研究,秉持日式文明严谨细致的特质,凡事追求极致精准,此次前来考察本地生态与医理的适配关联,便是想探寻水土环境与居民健康的深层联结,为后续医理帮扶打下基础。今日与霍尘重逢实属意外之喜,更让他欣喜的是,霍尘深耕生态领域多年,对本地生态环境研究极为透彻,尤其是焠地洋运周边的生态数据,恰好能为他的医理调研提供关键支撑,溪畔交流时谈及的中式生态“天人合一”理念,与他的医理适配思路不谋而合,二者结合定能让研究更趋完善。他侧头看向身旁翻着笔记的落花溪,眼底泛起欣慰,子承父业是家族传承的根基,落花溪自幼聪慧,对医理兴趣浓厚,此次带他一同前来,便是想让他脱离书本桎梏,多接触实地调研,将理论医理与现实生态结合,打磨严谨细致的研究态度,传承家族医理精髓。后续还要教他细化居民健康数据采集,梳理生态因素对病症的影响,让他在实践中精进医术。明日登门拜访秦振中,除履行礼数,还要提及生态医理调研进展,争取秦振中支持,打通本地调研渠道,让研究落地见效,惠及民生。至于手礼,需挑选兼具本地特色与实用价值的物件,贴合秦振中身份品位,不刻意贵重,礼数周全之余藏着真诚,这便是日式礼仪里的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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