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秦宅的窗棂,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光影柔和却压不住空气中的沉滞。秦振中坐在沙发上,指尖捏着的老花镜滑到鼻尖,目光却死死凝在茶几上那叠厚厚的论文初稿上,纸页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密密麻麻的批注里,满是老辈人的焦灼与无力。
茶几对面,秦建国端坐在单人沙发上,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年轻的脸上满是挫败。他刚博士在读,主攻跨国生态治理专项,这篇论文打磨了近半年,从数据调研到模型构建,熬了无数个通宵,可投稿接连被拒,审稿意见字字戳心——理论框架偏理想化,缺乏实操案例支撑,跨国政策适配性分析不够深入,几次修改后仍难达核心期刊标准。往日里意气风发的青年,此刻眼底只剩浓重的疲惫,连抬眸的力气都透着倦怠。
秦振中深耕政务数十载,虽主攻战略布局,却也常年接触生态领域的顶层规划,对相关理论与政策脉络熟稔于心。可此刻翻着孙子的论文,他心里翻涌的不是指点的底气,而是沉沉的无力感。建国研究的课题前沿且精细,聚焦海外小众岛屿生态修复的政策协同机制,涉及多国法规差异、地域生态特性等细分领域,那些前沿的学术模型、精准的数据分析,早已超出他的知识范畴。他能看出论文在宏观政策衔接上的疏漏,却无力给出具体的优化方案;能提点建国贴合实际需求调整方向,却没法帮他补齐实操案例的短板,更遑论破解跨国调研的壁垒。
“爸,您也觉得……没什么改进的余地了吗?”建国声音沙哑,眼底藏着最后的期许。他知道爷爷人脉广、见识深,心里早已将这份论文当作最后的希望,盼着能得到些许指引,哪怕只是一个方向点拨,也能让他少走些弯路。
秦振中缓缓摘下老花镜,指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里满是无奈的怅然:“建国,不是为父不想帮你,是爸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学术节奏了。你研究的课题太前沿,细分领域的专业性太强,那些模型算法、海外调研数据,你父亲连看懂都要费些功夫,更别说给你实质性的建议。”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论文标题上,眼底添了几分凝重,“我能看出你在跨国政策适配这块分析得浅了,可具体该如何整合不同国家的法规差异,该对接哪些海外调研资源,这些都得靠专业的学术渠道,我的人脉多在政务体系,能帮你对接些国内的行业专家,却触不到海外的学术核心资源,也没法干预期刊的审稿标准。”
话音刚落,书房门被轻轻推开,秦夫人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进来,见父子二人神色凝重,便知建国的论文仍没进展。秦夫人将牛奶放在茶几上,语气温和:“老秦,建国,别太着急,论文修改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慢慢来。”
儿媳也在一旁坐下,柔声安慰建国:“建国,你已经很努力了,这半年熬了多少夜我们都看在眼里,一次两次被拒很正常,别太苛责自己。要是需要帮忙整理资料,或者对接国内的科研机构,妈帮你留意渠道。”
秦宅向来民主和睦,从不会有长辈独断的情况,家里大小事都习惯一起商量,后辈的学业事业,长辈只会提供建议与支撑,从不会强迫干预。秦振中虽身居高位多年,却从未在家中摆过架子,对子孙的选择向来尊重,此刻想帮建国却力不从心,心里的愧疚更甚。
“当年你爸我在职读研时,我虽忙政务,却还能凭着行业积累给别人一些方向指引,可到了你这儿,爸是真的力不从心了。”秦振中望着建国,语气里满是迟暮的怅然,“这些年我心思全扑在政务上,深耕的是宏观战略布局,对前沿学术研究的关注度不够,跟不上时代的节奏,连帮你搭把手都做不到。”
秦建围察觉到父亲的愧疚,轻声开口:“爸,您别这么说,每个时代的学术领域都在更新迭代,您当年能撑起家国重任,已是不易,没必要苛责自己跟不上学术前沿。建国的论文,终究要靠他自己打磨,我们能做的,只是帮他对接些可用的资源,给他些精神支撑,剩下的路,还是要他自己走。”
“可我不甘心啊。”秦振中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沉重,“建国这么刻苦,天赋也够,好不容易走到博士阶段,这篇论文关系到他的学业进展,甚至以后的科研道路,我看着他碰壁受挫,却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堵得慌。”他试过联系自己相熟的几位行业专家,可要么不擅长这个细分领域,要么早已退休多年,对接不上核心学术资源;想托人问问期刊审稿的侧重点,却又深知学术有学术的规矩,政务人脉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建国陷入瓶颈。
建国看着爸爸眼底的焦灼与无力,心里的挫败渐渐淡了些,反倒生出几分愧疚,起身走到秦振中身边,轻轻拥他的肩膀:“父亲,您别担心我,是我自己能力还不够,没能把论文打磨到位,跟您没关系。后续我再好好研究审稿意见,多查些海外文献,实在不行就申请去相关研究机构交流学习,总能找到改进的办法。您能陪着我,听我倾诉,就已经很好了,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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