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在湛蓝海面上狰狞扩散的油污带,如同一块丑陋的伤疤,也如同一面冰冷刺骨的镜子,映照出联合舰队各成员截然不同的内心图景。日军潜艇被神秘而高效地击杀于深海,这无声的惊雷不仅炸碎了钢铁与**,更在脆弱的联盟信任基石上,炸开了一道难以弥合的裂谷。
最先做出实质性反应的,是英国皇家海军“厌战”号战列舰。布朗舰长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恢复了职业军人的冷静——或者说,是政治考量压过了军事冒险。他不再犹豫,也不再理会“出云”号发来的、近乎气急败坏的质询电文。
“‘厌战’号及所属护航舰只,转向,航向270,航速十五节。我们撤离这片海域。”布朗的命令在舰桥内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给‘出云’号和‘列克星敦’号发电:鉴于当前局势不可预测风险急剧升高,且已发生实质性武装冲突(潜艇被击沉),为避免局势失控升级为全面战争,大英帝国远东舰队决定暂时脱离接触,后撤至安全距离观察。建议各方保持克制。”
庞大而略显老旧的“厌战”号缓缓调转它那雄伟的舰身,在一众驱逐舰的簇拥下,毫不犹豫地驶离了这片是非之地。它的撤离,不仅意味着军事压力的减弱,更是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英国,至少在现阶段,不愿意为了日本(或许还有美国)的战略野心,去硬碰一个展现出危险水下獠牙和未知防御能力的中国。大英帝国的全球利益需要权衡,远东的殖民体系固然重要,但卷入一场可能损失惨重且前景不明的冲突,绝非伦敦那些老牌政客所愿。
“厌战”号的后撤,如同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美国“列克星敦”号航母特混舰队的指挥官,在接到英国人的通报后,几乎是如释重负地下达了命令:“全队转向,保持与‘厌战’号编队的距离,同步后撤。向华盛顿发电:中国展现出强大的区域拒止能力,特别是水下战力超出预估。英方已率先脱离。建议重新评估直接军事介入的可行性与必要性,转向外交与经济施压为主。”
美国人的“务实”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没有绝对把握和巨大利益,他们绝不会轻易为他人火中取栗。庞大的“列克星敦”号编队也开始转向,与英国舰队保持着一种默契的距离,一同撤向外海。南海的中心海域,压力骤然一轻。
“八嘎!懦夫!叛徒!” “出云”号上,山本信一大佐的怒吼几乎要震碎舷窗。他看着雷达屏幕上迅速远离的两个盟友光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和愤怒,但在这愤怒之下,是更深的寒意与无力。失去了英美的协同(哪怕是名义上的),仅凭他手中的“出云”号编队,去强攻拥有航母、神秘平台和恐怖水下力量的中国人防御圈?那无异于自杀,更是对帝国宝贵海军资产的极度不负责任。
“命令舰队……转向,航向090,保持距离。”山本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命令,声音干涩,“向军令部紧急报告:英美军舰擅自脱离接触,我方潜艇‘苍龙丸’(为被击沉潜艇临时起的代号)在执行侦察任务时遭支那不明水下力量偷袭沉没。当前态势于我极端不利,请求进一步指示!”
日本舰队也不得不暂时后撤,但撤退得心有不甘,充满屈辱。联合绞杀的阵型,在“蛟龙号”那致命一击和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下,尚未真正合围,便已宣告瓦解。南海的紧张局势,出现了自“坚韧”号平台出现以来,第一次明显的、有利于中方的松动。
“福建”号舰桥,赵安邦将各方动向尽收眼底。他脸上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列强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利益与风险的计算,永远是驱动他们行动的首要法则。
“‘厌战’号后撤了,‘列克星敦’号也跟着走了,日本人也在拉开距离。”参谋长低声汇报,语气带着振奋。
“意料之中。”赵安邦淡淡道,“命令各舰,保持高度戒备,不得松懈。敌人只是暂时后退,并未远离,更未放弃贪念。‘蛟龙号’的威慑效果有时效性,我们必须利用这个窗口期,巩固成果,推进实质工作。”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那座依旧巍然屹立、井架高耸的“坚韧”号平台。“周总工那边情况如何?”
“‘坚韧’号报告,井口压力已完全稳定,初步产能测试符合预期。他们正在紧急进行水下管汇的连接准备,FPSO(浮式生产储卸油装置)‘海洋之星’号已按预案从婆罗洲基地启航,预计三十六小时后抵达。”通讯官回答。
“好!”赵安邦眼神一亮,“命令‘海洋之星’号加速前进,命令‘坚韧’号做好一切对接准备。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地下的原油变成可以储存、可以运输的实实在在的战略资源!这才是打破围堵、争取主动的根本!”
原油若能稳定产出并储存,不仅能为己方日益庞大的战争机器提供血液,更能成为撬动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有力杠杆。到那时,某些国家想要制裁或封锁,就得掂量掂量切断自身能源供应或得罪一个潜在能源输出国的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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