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继续流逝,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薇薇安冷眼旁观着这场旷日持久的驯化。
她看到那只“恶犬”的尖牙和利爪并未被磨平,反而在瑟尔特严酷(甚至堪称残忍)的训练下,变得更加锋利、更加致命。
但它的吠叫和扑咬,不再指向它的主人。
艾尔·夜刃逐渐变得沉默。
那种沉默并非懦弱,而是一种将所有锋芒内敛于鞘的、令人不安的平静。
他的蓝眼睛依旧明亮,却不再燃烧着疯狂的仇恨火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解读的晦暗。
他进步神速。无论是剑术、血晶术还是战术谋略,都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很快超越了同龄的纯血贵族。
薇薇安某日路过训练场时,停下了脚步。
场中央,艾尔·夜刃正在与教官马库斯对战。
他的剑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血晶术运用得精准而狠辣,身法灵动如鬼魅,完全不复当年的青涩与狂乱。
他的表情冰冷而专注,蓝眼睛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绝对的冷静和对胜利(或者说,对完美执行命令)的追求。
多么的,干净利落。
收剑回鞘时,他目光扫过场边,看到了薇薇安。
没有任何问候,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颔首致意,随后便垂下眼帘,安静地走到场边休息,擦拭他的剑,如同擦拭一件纯粹的工具。
冷漠,强大,高效,且……对他人的存在毫不在意,除了那个唯一能牵动他所有情绪的人。
薇薇安感到一种奇异的新鲜感。
那只见人就咬、疯狂挣扎的恶犬,如今变成了一把冰冷、锋利、收于鞘中便沉默无声的利刃。
唯有在瑟尔特面前,这把利刃才会展现出不同的形态——绝对的臣服,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
薇薇安开始在正式场合见到他。
他总是沉默地站在瑟尔特身后一步的位置,像一道最忠诚也最冰冷的影子,任何对领主不敬的细微眼神都会引来他冰冷的注视。
他的礼仪无可挑剔,对包括她在内的所有贵族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疏离的恭敬。
但当瑟尔特偶尔向后伸手,甚至无需言语,艾尔就能准确地将盛满的酒杯或需要的文件递到他手中,那种默契,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
但薇薇安能感觉到,那副完美服从的表象之下,骨子里依旧是与生俱来的倔强和未被完全磨灭的野性。
只是这一切,如今都被强行扭曲,仅为瑟尔特·夜影而存在。
她开始觉得这很有趣,也开始留意更多细节。
比如,在某次宴会上,一个东部贵族出言不逊,暗讽瑟尔特任用混血种是“血脉污染”。
艾尔当时毫无反应,如同未闻。
但三天后,薇薇安就听说那个贵族在狩猎时“意外”被变异的血棘刺穿了喉咙,而有人目睹“黎明之剑”当天曾在那个区域出现过。
又比如,她偶尔去书房向瑟尔特汇报时,会看到艾尔跪坐在角落整理文件。
如果瑟尔特长时间没有给他指令或目光未曾落在他身上,那只“乖狗狗”会变得极其细微的……焦躁。
他的指尖会无意识地摩挲纸张边缘,或者,极其隐蔽地,用膝盖轻轻蹭一下瑟尔特座椅的底座——一个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祈求关注的动作。
而瑟尔特,有时会无视,有时则会看似随意地伸出手,用手指梳理一下艾尔的黑发,或者用指尖敲敲他的额头。
然后薇薇安就能看到,那只沉默的、危险的“刃”,会像被顺毛抚摸的大型犬一样,瞬间收敛所有利爪,连绷紧的肩线都会微不可察地放松下来,甚至……耳尖会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这种极致的、扭曲的服从与依赖,这种将猛兽驯化为家犬的过程,在薇薇安看来,堪称艺术。
于是,在薇薇安·夜影的心中,艾尔·夜刃有了清晰的定位——
他不是盟友,不是威胁,甚至不能算一个完整的、独立的存在。
他是瑟尔特·夜影一件格外有趣、格外成功的**藏品。
一件威力强大且忠诚无比的武器。
一个她侄子耗费心血驯养出来的、值得欣赏的宠物。
她依旧不认为瑟尔特当初的选择有多么明智(维持血脉纯净永远是第一要务),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结果……颇具观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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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有了新的乐趣,她开始偶尔“逗弄”一下这只宠物。
一次,在走廊偶遇正要去给瑟尔特送文件的艾尔,她状似无意地拦住了他。
“小家伙,”她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知道瑟尔特最近为什么心情不佳吗?”
艾尔停下脚步,垂首:“请薇薇安长老明示。”语气恭敬,却透着疏离。
“东部送来的那批血晶,纯度不够。”薇薇安靠近一步,压低声音,仿佛分享什么重大秘密,“他书房里那盏旧烛台,底座是空心的,最喜欢雪松和冷杉混合的香料。点上,或许能让他眉头舒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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