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城的王座厅,与其说是权力的中心,不如说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坟墓。
黑曜石墙壁吞噬了所有多余的光线与声音,只余下永恒的沉寂。空气冰冷凝滞,弥漫着古老血檀香与权力腐朽混合的甜腻气息,如同盛开到极致即将溃烂的花朵。
瑟尔特·夜影斜倚在那张由整块暗夜晶石雕琢而成的王座上,五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
四百年的岁月未曾在他俊美无俦的容颜上留下丝毫痕迹,银白色的长发如月辉流泻,衬得肤色愈发苍白如大理石雕塑。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沉淀着比永夜更深的虚无与厌倦,仿佛看尽了世间万物,却找不到任何值得停留的风景。
厅下,五名东部使者抖如筛糠,他们的领主(维拉·赤棘的兄长)因未能按时缴纳足额的血晶矿而被问罪。
为首的使者正声泪俱下地陈述理由,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调,在死寂的大厅里空洞地回响。
“……尊贵的夜影大人,求您明鉴!并非吾等怠慢,实是今年矿脉遭遇罕见的‘血枯病’,产量锐减三成,又逢百年不遇的暴雪封山,运输……”
瑟尔特抬起一只手,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轻易掐断了那烦人的哀鸣。
“所以,”他的声音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听不出丝毫波澜,“你的意思是,我的律法,我的需求,需要为一场雪和几块石头的‘病情’让路?”
使者僵在原地,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角涌出,划过惨白的脸颊,滴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嗒”声。
瑟尔特缓缓起身,银发流淌而下,拂过冰冷的地面。
他踱步至使者面前,步伐从容,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绝对寂静中放大,如同精准计算着死亡倒计时的钟摆。
他俯身,冰冷修长的手指捏住使者的下巴,强迫其抬起头。
“知道东部为何永远只能是贫瘠的附庸吗?”他轻声问,琥珀色的瞳孔近在咫尺,却空洞得映不出任何倒影,“因为你们总是习惯于……找借口。”
话音落下的瞬间,使者的头颅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颈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惊恐的表情永远凝固在那张脸上,身体软软地瘫倒。
剩余的四个使者连尖叫都发不出,只能瘫软在地,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咯咯”声。
“剩下的,处理掉。”瑟尔特淡淡吩咐,转身走回王座,甚至懒得多看一眼那迅速被拖走的尸体和地板上被擦净的血迹。侍从们动作娴熟,面无表情,仿佛清理的不是曾经的贵族,而是每日清扫的尘埃。
重新坐回王座,瑟尔特支着下颌,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夜色。
四百年的绝对统治赋予了他无上的权力,可以轻易决定无数生灵的生死存亡,掌控西部乃至影响整个血族大陆的格局。
然而,这一切都如同咀嚼早已失去味道的蜡,饮下再也无法醉人的清水。喜悦、愤怒、悲伤、甚至无聊本身,都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概念。
永恒的生命成了一场没有终点的漫长刑期,而他是这华丽监狱中唯一的、也是最厌倦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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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大规模战争是瑟尔特用以刺激麻木神经的首选。
四百年前,北境三个部落联合叛乱,声势浩大,甚至一度逼近夜影城外围。长老会一片恐慌,请求领主亲自出征。
瑟尔特确实亲自去了。但他并非为了平叛,而是为了享受那个过程。
他没有动用主力军团,只带了最精锐的百人“影卫”。那场战役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残酷的艺术表演。
他命令影卫围而不攻,切断所有补给线,然后像狩猎游戏般,每日潜入叛军营地,随机挑选“猎物”。
有时是悄无声息地取走哨兵的首级,将其悬挂在营地大门;有时是用血魔法让叛军首领在万众瞩目下疯狂自残;有时仅仅是散布谣言,让恐惧像瘟疫般在叛军中蔓延。
他享受着叛军从最初的斗志昂扬,到疑惑,到恐惧,再到彻底崩溃的全过程。看着那些曾经叫嚣着要推翻他的野蛮战士,最终像受惊的牲畜般互相猜忌、践踏,为了苟活而告密、背叛。
当最后一个叛军首领跪在他脚下,精神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地亲吻他的靴尖乞求饶恕时,瑟尔特感到了片刻的愉悦。但那感觉如同水滴落入沙漠,瞬间消失无踪。
他甚至懒得亲手处决那个首领,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胜利的凯旋仪式盛大空前,民众的欢呼震耳欲聋,但瑟尔特坐在华丽的战车上,只觉得那些狂热的面孔可笑又可悲。
战争带来的刺激,如同最劣质的烈酒,初饮灼喉,回味却只剩下空虚和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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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战争也无法点燃死水般的心绪时,瑟尔特的视线开始定格在肆意摧残他人所带来的欢愉上。
夜影城堡从不缺少美人。
无论男女,无论血族还是人类,无数渴望权力、庇护或仅仅是为了生存的美丽生物,被源源不断地送入他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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