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的寒风如刀,刮过夜影城堡的了望塔尖,发出呜咽般的嘶鸣。
艾尔·夜刃已然清醒,如同被精准设定的机械,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在日复一日的残酷节奏上。
冷水泼面,刺骨的寒意驱散最后一丝残梦,黑色训练服如同第二层皮肤贴合着精瘦而伤痕累累的身躯。他指尖拂过枕下匕首冰冷的鞘,走向门口,去完成那雷打不动的、属于他个人的空腹高强度训练。
就在这时,颈间的银链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
艾尔的动作瞬间凝固,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
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本已一丝不苟的衣领,确保银链的位置恰当,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无声却迅疾地穿过依旧沉寂的走廊,走向领主的书房。
门虚掩着。艾尔在门口停下,单膝跪地,垂首敛目:“Sire。”
瑟尔特·夜影并未完全着装,只随意披着一件深黑色的丝绒晨袍,银发如冰河般垂落,发尾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他正站在露台边,望着城堡下方逐渐苏醒的训练场,手中把玩着一枚暗红色的、内部仿佛有血液流动的晶体。
“日程变更。”
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入耳膜,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甚至懒于铺垫。
艾尔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猛跳了几下,某种不祥的预感悄然滋生。日程变更?是更严酷的训练,还是……他做错了什么?
“卡洛斯昨夜巡逻黑石峡谷,遇东部潜伏者,废了条胳膊。”瑟尔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新兵营不能停。你去替他,暂代一周教官。”
艾尔猛地抬头,蓝眸中写满了纯粹的震惊,甚至一时忘了礼仪,脱口而出:“我?”
让他去……训练新兵?那个充斥着桀骜不驯的纯血贵族子弟、各方势力眼线、以及对他这个“混血种冠军”既畏惧又不屑的地方?他擅长杀戮,擅长服从,擅长在瑟尔特的意志下将自己打磨成利器,但他从未想过要如何去“打磨”别人。那些笨拙、傲慢、充满不可控因素的年轻血液……
瑟尔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没有错过那一闪而过的惊慌与自我怀疑。领主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捕捉到猎物细微挣扎的捕食者。
“怎么?”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危险的玩味,“我的‘黎明之剑’,斩得了敌酋,镇不住新雏?”
艾尔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垂首,声音绷紧:“不敢!谨遵您的命令。”恐惧和疑虑被强行压回心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心——绝不能让瑟尔特失望。
“今天休息,明天起,训练时间提前两小时。早餐后,整个上午都归新兵营。”瑟尔特下达最终指令,转身欲回书房,却又停住,补充道,“别把他们玩死了。毕竟……也算是资产。”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世界。
艾尔仍跪在冰冷的石地上,良久才缓缓起身。指尖微微发凉,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压力取代了往日空腹训练前熟悉的杀戮渴望。他不再走向训练场,而是转身回到房间,对着冰冷的银镜,试图在那张过于年轻却已刻满沉寂与风霜的脸上,找到一丝能震慑住那群狼崽子的“教官”威严。
翌日,凌晨四点。
新兵训练营位于城堡东翼外围,是一片以黑曜石铺就的广阔广场。艾尔抵达时,天际才刚泛起一丝死鱼肚般的灰白。
空旷的场地上空无一人,只有凛冽的寒风卷着残雪打着旋儿。空气中残留着昨日汗味、尘土味和淡淡的血锈气。各种训练器械——沉重的石锁、磨损的木桩、锈迹斑斑的铁刺网——在熹微晨光中投下狰狞的剪影,如同沉默的刑具。
艾尔静立在场地中央,闭目凝神。他需要重新规划这两小时的个人训练内容,更高效,更专注,同时……保留足够的精力应对接下来的“麻烦”。他的剑术演练不再追求极致的声势,而是压缩到极致的内敛与精准。
剑锋破空声尖锐却短促,身影闪动如鬼魅,几乎融入了尚未褪去的夜色里。
当晨钟敲响六下,新兵们稀稀拉拉、骂骂咧咧地涌入广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那个传闻中的“黎明之剑”,一身黑衣几乎被汗水浸透,正将最后一招凌厉无比的突刺收势。剑尖在他手中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动。他缓缓呼出一口白气,转过身,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众人,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卡洛斯教官那种暴戾的凶光,也没有故作深沉的老练。它们清澈得近乎冷酷,像西境永不融化的冰湖,底下却潜藏着令人心悸的、经历过无数生死淬炼的寒意和……
死寂。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仿佛被什么非人的掠食者锁定。
“列队。”
艾尔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因提前训练和缺水的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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