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血冕 第222章 小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艾尔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迎上瑟尔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琥珀色眼眸。

然后，他微微侧过头，将自己脆弱的、毫无防备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瑟尔特面前。

这个动作，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他选择了枷锁。

选择了那根能重新将他与瑟尔特紧密相连、能重新赋予他“存在”定义的银链。

瑟尔特看着他那顺从的、献祭般的姿态，看着他那双恢复了沉寂却似乎更加坚定的蓝眸，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那是一种满意的弧度。

一种“果然如此”的、掌控一切的愉悦。

他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指尖蕴含着某种魔力，轻轻触碰到了那截银链。

随着他力量的注入，那原本如同死物般的银链，骤然亮了起来。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在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

艾尔脖颈上的银链，骤然焕发出一层柔和而内敛的、如同月华般的光泽，随即迅速隐没。

但那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束缚感，那与瑟尔特生命核心紧密相连的掌控力，如同潮水般，瞬间回归，重新充斥了他身体的每一寸感官，缠绕上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熟悉的冰冷。熟悉的沉重。熟悉的......安心。

他主动地，心甘情愿地，重新回到了瑟尔特的掌控之中，并且，是以一种更加深刻、更加无法剥离的方式。

瑟尔特伸出手，这一次，不是安抚，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不容置疑的力道，握住了艾尔的手。

“走吧。”

同样的话语，同样简洁的命令。

但这一次，意义截然不同。

艾尔紧紧回握住瑟尔特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Sire。”

他被瑟尔特牵着，再次走向那扇石门。

这一次，他不是被短暂“放风”的囚徒，而是选择戴上枷锁、重新回归的“黎明之剑”。

而瑟尔特，牵着他的手，走在他的身侧，感受着银链那端传来的、稳定而依赖的联结，内心那片冰冷的湖面下，是翻涌的、无人得见的掌控欲得到极大满足的黑暗愉悦。

这场关于“自由”与“束缚”的博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

重新戴上银链，踏出囚笼，对艾尔而言，并非简单地回归到过去那种作为“黎明之夜”的日常。

那段时间的隔离、恐慌、依赖，以及最终他自己做出的选择，都在他内心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回到了自己那间简洁冷清、却远比囚笼开阔的卧室。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属于他自己的、混合着训练后清冽汗水与武器保养油的味道，取代了囚室里那挥之不去的、带着草药的气味。

他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竟感到一丝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瑟尔特并未立刻离开，他站在门口，如同审视着一件失而复得、并经过了自己亲手“加固”的珍宝，目光深沉地流连在艾尔身上，尤其是那截重新流淌着能量微光的银链上。

艾尔的视线，却不自觉地被房间一角那个精致的金丝鸟笼所吸引。

笼中，那只羽毛呈现出梦幻冰蓝色的小鸟，正安静地栖息在横杆上，歪着小脑袋，用那双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回归的主人。

因为它身上的恒定静音咒文，它的存在一直如同一个无声的、美丽的摆设。

一种冲动涌上艾尔心头。

他转过头，看向门口的瑟尔特，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恳求。

“Sire，”他轻声开口，声音还带着一点久未正常使用的沙哑，“这只小鸟......我可以......继续养着它吗？”

他问得极其谨慎，仿佛在请求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

瑟尔特的目光从艾尔脸上，移到了那只冰蓝色的小鸟身上。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在权衡。

这只鸟，最初作为囚笼中的“慰藉”被送入，如今艾尔已然离开囚笼，它的存在似乎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然而，瑟尔特看着艾尔那双带着微弱希冀的眼眸，看着他那刚刚重新戴上银链、显得异常温顺脆弱的脖颈，心中某种掌控者的纵容欲悄然升起。

“随你。”瑟尔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算是应允。

但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让艾尔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抬起手，指尖对着鸟笼方向，极其轻微地一划——一道无形的、束缚着声音的魔力波动，如同水纹般消散了。

几乎在咒语解除的瞬间，那只冰蓝色的小鸟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它试探性地张了张小巧的喙，发出了一声极其清脆、婉转的鸣叫。

“啾——唧——”

声音不大，但干净、鲜活，带着一种与永夜城堡格格不入的生命力。

艾尔被这突如其来的鸣叫惊得微微一颤，随即，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难以抑制的喜悦光芒。

他几乎是扑到鸟笼前，隔着细细的金丝栅栏，看着那只终于能发出声音的小生灵。

小鸟似乎也被自己的声音鼓舞，又连续叫了几声，声音时而短促，时而悠长。

这鲜活的声音，这跃动的生命，对刚刚脱离死寂囚笼的艾尔而言，如同久旱逢甘霖。

他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鸟笼，却又怕惊扰了它，指尖悬在半空，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傻气的、纯粹开心的笑容。

这笑容，与之前在萤火森林中露出的那个笑容有些相似，却多了几分得到许可后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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