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血冕 第162章 “和平”

当东部赤棘家族派遣的、打着“友好访问”旗号的使团，带着维拉亲笔书写的、措辞谨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的信函，抵达夜影城时，消息很快传到了瑟尔特的书房。

艾尔正跪坐在惯常的位置，进行着每日的例行汇报——主要是关于东部边境在他持续“清理”下，已经变得异常“安静”的情况。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描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瑟尔特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当听到东部使团抵达的消息时，他敲击的动作微微一顿，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挥了挥手，示意艾尔暂停。

很快，一份抄录的维拉信函和使团带来的议和条件被送了进来。

瑟尔特快速浏览着。

信函中，维拉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语气软化了许多，承认了“近期边境的误会与摩擦”，表示愿意“约束部下，维护边界安宁”，并提出了包括开放部分贸易路线、共享部分边境情报（显然是打算出卖之前的狼人盟友以求自保）等看似优厚的条件，核心目的只有一个：

停止艾尔·夜刃的“清理”行动，换取东部边境的“和平”。

瑟尔特放下信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对维拉低姿态的嘲讽。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在凝视着更遥远的格局。

艾尔安静地跪在一旁。

他不会对领主的决策有任何疑问，无论瑟尔特是选择将东部彻底碾碎，还是接受这份看似屈辱的求和。

“你怎么看。”瑟尔特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是在询问，还是在考验。

艾尔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东部已无力制造噪音。若继续，可进一步削弱其势力。”

他的回答基于纯粹的军事和任务角度。

瑟尔特微微颔首，却又摇了摇头。

“削弱……并非当前最优解。”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俯瞰全局的冷漠，“北部暮星，看似盟友，实则观望。南部灰烬，态度暧昧。若东部彻底崩溃，平衡打破，麻烦或许更多。”

他并不惧怕战争，也不在乎所谓的平衡。

但他厌恶不必要的麻烦。

维持一个表面臣服、内部虚弱的东部，比直接吞并一个必然激烈反抗、并可能引发其他领地连锁反应的烂摊子，在现阶段更为“省事”。

维拉的求和，恰好提供了一个维持这种微妙平衡的契机。

“暂时的和平，”瑟尔特最终做出了决定，语气如同在决定晚餐的菜单，“更符合当下的利益。”

他看向艾尔，目光平静：“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东部……暂时安静了。”

“是。”艾尔垂下头，表示接受。

对他而言，任务目标的达成就是一切，至于后续是战是和，是领主需要考虑的事情。

——————

长老会内，得到消息的众人反应各异。

薇薇安慵懒地摇晃着酒杯，对瑟尔特“见好就收”的战略眼光表示欣赏，认为这充分展现了统治者的智慧和耐心。

克罗诺斯沉默不语，干枯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内心或许在权衡着这短暂和平对纯血格局的潜在影响。

伊萨和莉亚娜对此没有发表意见，只要有利于领地稳定和秩序，他们便持默认态度。

阿尔法德则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嗤之以鼻，嘲讽着“虚伪的和平”和“迟早要爆发的脓疮”，但手上配置解毒剂的动作却丝毫未停——他也知道，暂时的平静总好过无谓的消耗。

于是，一场并不盛大，甚至有些低调的缔约仪式，在夜影城与荆棘堡之间的中立地带举行。

双方的代表（瑟尔特甚至没有亲自出席，只派了薇薇安作为全权代表）签署了一份有效期五十年的“边境安宁协定”。

协定条款表面上对西部颇为有利，东部做出了不少让步。

但知情者都明白，这份协定的真正基石，并非纸面上的文字，而是艾尔·夜刃在东境洒下的鲜血。

东部边境暂时恢复了平静。

劫掠停止了，骚扰消失了，连沼泽里的雾气似乎都淡了一些。

但在这平静之下，仇恨与屈辱的种子早已深埋。

维拉在荆棘堡内，看着那份屈辱的协定，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恨意，但她紧紧搂住了身边的卡珊德拉，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而在夜影城堡，瑟尔特依旧端坐于他的王座之上，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他并不在意维拉的恨意，也不相信所谓的和平能长久。

他只知道，在需要的时候，他手中的“剑”已经证明了其价值，并且，随时可以再次出鞘。

艾尔回到了日常的训练与待命状态，仿佛东境的那场血腥“清理”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依旧沉默，依旧恭顺。

血色休战，只是永夜中的短暂间歇。

权力的游戏从未停止，暗流依旧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等待着下一次爆发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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