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血冕 第149章 “百事通”

夜影城堡的训练场，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

空气被凌厉的破空声和金属交击的脆响所充斥。

艾尔·夜刃的身影在场中快速移动，手中未开刃的训练剑划出一道道银亮的弧线，攻向对面如同铁塔般稳固的教官马库斯。

他的黑发被汗水浸湿，几缕粘在额角，呼吸因高强度的对抗而略显急促，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却依旧锐利，紧紧锁定着对手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马库斯的面容毫无波澜。

他总能精准地找到艾尔攻势中的漏洞，每一次格挡和反击都简洁、高效、充满力量，逼得艾尔不断调整步伐和剑路。

“左翼空虚！”马库斯低喝一声，教鞭刁钻地穿过艾尔的防御，抽在他左臂肱二头肌上。

啪！一声脆响。

艾尔闷哼一声，手臂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咽下了到嘴边的痛呼，剑势甚至没有丝毫紊乱，右脚猛地蹬地，身体借势旋转，剑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反刺马库斯肋下。

“啧。”马库斯发出一声不知是赞许还是不满的咂嘴声，侧身避开，教鞭顺势下压，格开艾尔的后续连招。

汗水顺着艾尔的下颌线滴落，在黑色的训练服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全神贯注，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的对手和手中的剑，外界的一切声音、光线、气息都被他的感官自动过滤排除。

这是他三百年来形成的本能——在训练和战斗中，除了瑟尔特的声音，没有任何事物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就在马库斯准备发起新一轮攻势时，训练场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快却略显突兀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带着笑意的、上扬的年轻嗓音。

“马库斯教官！好久不见！您这铁石心肠的老家伙居然还没被哪个学生气死吗？”

这声音与训练场肃杀紧绷的氛围格格不入。

马库斯的动作猛地顿住，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艾尔的剑停在半空，冰蓝色的瞳孔微微转向声源处。

只见一个穿着宝蓝色绣金边外套、米白色修身长裤的年轻血族正笑嘻嘻地靠在入口的石柱上。

他有一头精心打理过的棕色卷发，皮肤是养尊处优的苍白，五官俊秀，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轻浮，腰间挂着一把装饰意义远大于实用性的佩剑，剑柄上镶嵌着硕大的蓝宝石。

他与这座弥漫着汗水气息的训练场显得十分违和。

他比艾尔略高一点点，但那份浮华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并不那么挺拔。

马库斯收回教鞭，转过身，看着来客，脸上的表情依旧硬邦邦的，但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无奈”的情绪。

“卢卡斯·银辉。你怎么来了。”

名为卢卡斯的年轻贵族笑着走上前，张开手臂似乎想给马库斯一个拥抱，但在对方冰冷的注视下又讪讪地放下。“路过夜影城，听说您还在这里折磨……呃，教导学生，就特地来看看您啊。上次一别都快五百年了吧？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马库斯的回答言简意赅，“每个差点把我的训练场屋顶掀了的学生，我都记得。”

卢卡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嘛……呃，我是不是打扰您工作了？”他似乎这才注意到场中还有另一个人，以及两人之间刚刚结束的激烈对抗气氛。

马库斯没说话，只是用眼神默认了。

“抱歉抱歉！”卢卡斯立刻从善如流地道歉，姿态潇洒地挥了挥手，自觉地退到场地边缘的一排武器架旁，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地方倚靠着，“您忙您的，我就在这儿看看，绝对不打扰！”他嘴上说着不打扰，好奇的目光却已经像刷子一样，毫不客气地扫向了场中那个黑发的年轻训练者。

训练重新开始。

但场边多了一个观众，气氛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马库斯依旧严厉，出手毫不留情。

艾尔也依旧专注，完全无视了卢卡斯的存在，他的每一个动作依旧精准、凌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效率感。

卢卡斯原本只是想，随便看看等结束后拉着马库斯去喝一杯，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被那个沉默的黑发少年吸引住了。

首先让他感到些许不快的是，对方从始至终，完全没有看他一眼。

不是那种故作高傲的无视，而是一种彻底的、仿佛他根本不存在般的忽略。这对于一向在社交场合如鱼得水、习惯成为焦点的卢卡斯来说，是一种新奇的、略带挫败的体验。

紧接着，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少年异常眼熟。那黑发蓝眼，那冷冽的神情，那拼命的训练架势……一定在哪里见过。

然后他注意到少年训练服胸口别着一枚小小的、并不起眼的胸针——那是夜影家族的徽记。

但徽记的样式是主支的，并没有附加代表其他分支的纹样。

卢卡斯·银辉的眉头拧了起来。

马库斯在四百多年前担任了夜影家族的专属教官，只教导夜影主支极其核心的成员或者被领主特别指派的人。

西部领地的贵族们都想把自家有前途的子嗣送进来镀金，但能成功的寥寥无几。

这个少年是谁？

哪个分支的？

为什么能用主支的徽记？

他开始疯狂在记忆库里搜索。

西部领地里符合这个年龄段、有这个天赋能让马库斯亲自教导、还使用主支徽记的年轻血族……

没有！

绝对没有！

他卢卡斯·银辉号称西部“百事通”，不可能漏掉这么一号人物。

他盯着艾尔的脸，拼命回忆。

那专注而冰冷的侧脸，那抿紧的薄唇，那偶尔因承受攻击而蹙起的眉头……到底在哪里见过？

记忆的碎片如同沉在水底的玻璃，模糊而难以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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