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古玩街十七号,“阴阳殿”。
距离与兄弟决裂已经过去了一周。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这条古意盎然的街道。
青石板路湿漉漉的,映出两旁仿古建筑飞檐的倒影。街角的梧桐树叶子黄了大半,风一吹,簌簌落下几片,打着旋儿飘到“阴阳殿”那扇新漆过、尚未完全干透的枣红色木门前。
门楣上,“阴阳殿”三个漆黑的隶书大字,笔力遒劲,是邹临渊自己用掺了朱砂的墨汁写的。
两边楹联也是新挂上去的木质对联,字迹略显古朴。
左联“乾坤有道循天理”,右联“阴阳无常察世情”。
谈不上多么高深玄妙,但挂在这里,倒也应景。
门开着半扇。
邹临渊就坐在正对大门的黄花梨木柜台后面。
邹临渊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下身是深蓝色水洗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板鞋。
头发是精神的短寸,露出清晰的额头和眉眼。
这一身现代休闲的装扮,坐在这一屋子古色古香的陈设里,竟奇异地没有太多违和感,反而衬得他整个人更加干净利落,只是那双眼睛,比一周前更加沉静,如同深潭,所有的情绪都被很好地收敛在最深处。
店里很安静。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街坊的走动声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
邹临渊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个不大的店面。
正堂约有五十平米,被巧妙地划分出几个区域。
进门左侧靠墙是一排高大的多宝格架子,用深色木头打造,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货物。
成沓的黄裱纸、裁好的符纸。
一盒盒朱砂,有粉末的,也有块状的,装在青花小瓷盒里。
几柄长短不一、木质纹理各异的桃木剑,挂在架子上。
几个密封的瓷罐,标签上写着黑狗血、公鸡冠血。
还有墨斗、铜钱,小巧的八卦镜、铜铃、甚至还有一些叠放整齐的纸人纸马。
这些都是赵铭当初筹备开店时,凭着想象和从网上、旧货市场搜罗来的,本想作为民俗工艺品出售,没想到如今真派上了用场。
右侧则相对空旷一些,靠窗设了一张宽大的书案,铺着靛蓝色的桌布,上面摆放着笔架、砚台、镇纸,还有几支大小不一的毛笔。
书案旁是一个小型的茶台,紫砂壶、品茗杯一应俱全。
再往里,用一道竹帘隔开,隐约可见里面是几排书架,上面堆着不少旧书。
正堂中央,空空荡荡,只在地上铺了一块边缘有些磨损、但还算干净的圆形蒲团。
天花板上,悬着一盏造型古朴的青铜宫灯,此刻并未点亮。
整个店铺的装修,都以深木色和靛蓝、玄黑为主色调,力求营造出一种宁静、古朴、甚至略带神秘感的氛围。
若不是柜台角落那台黑色的、屏幕暗着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墙边一个不起眼的白色Wi-Fi路由器闪烁着微光,恍惚间真会以为穿越了时空。
邹临渊的目光,最终落在柜台旁边墙上挂着的一块小黑板上。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几行字:
业务范围:
1. 看阴阳风水,定乾坤格局
2. 疑难杂症,驱邪治鬼
3. 器物鉴定,古物清秽。
狐月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两杯刚沏好的茶。
她也换下了那身标志性的白衣,穿着一件藕荷色绣着暗纹的绿色衣裙,长发用一支简单的木簪绾起,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的温婉,只是那绝美的容颜和清冷的气质,依旧引人注目。
她把一杯茶放在邹临渊面前,自己捧着另一杯,挨着柜台边沿坐下,也打量着店面。
“说是古董店不像古董店,说是算命摊子又太正经……
临渊哥哥,咱们这店,真会有人来吗?”
邹临渊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
茶是普通的茉莉花茶,香气浓郁。
“不知道。”
邹临渊实话实说。
“开起来,只是个念想。
有没有生意,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里曾经是他们兄弟五人一起规划的未来。
如今只剩下他和月儿,但邹临渊想把这个“念想”维持下去,哪怕只是作为一种纪念,一种……与过去那段平凡时光微弱的连接。
狐月儿明白邹临渊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她也看向门外街上稀少的行人,眼神有些悠远。
一周前医院里那场近乎诀别的谈话后,邹临渊就把自己关在安全屋里两天,然后出来,就开始着手收拾这个当初为了兄弟们筹备,却因接连变故一直未能正式开张的店铺。
邹临渊亲自去市场监管办了手续,自己动手修补破损的家具,擦拭灰尘,整理那些杂七杂八的“道具”。
她就在旁边帮忙,递个工具,沏杯茶,偶尔说几句话。
两人都默契地不提医院的事,不提那四个名字,也不提尸鬼门、血衣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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